第4章 伴手礼
寒霜差点吓昏了，泪花子在一双杏眸内打转，泫然欲泣。
侯国兴顺手接过寒霜手里的托盘，轻轻的搁到车厢的底板上，忽然，右手疾如闪电的捉住了寒霜那只细嫩的小手，搁到嘴边，轻轻的一吻。
张爱玲曾经说过，通向女人心灵深处的捷径为何。
侯国兴对她的这句话，领悟颇深。
即使未曾真个销魂，只要吻了手，关系就大大的亲密了。
因为，森严的礼教之下，只要吻了寒霜的手，就和滚床单的性质差不离了。
寒霜猝不及防下，竟然楞住了，俏面涨得通红，奋力想抽回小手。
可是，可怜的寒霜，她哪里是侯国兴的对手呢？
寒霜用力的一拽，虽然抽回了小手，却也把侯国兴一起拽到怀中。
侯国兴绝不是急色鬼，他只是安静的趴在寒霜的身上，却没有动手乱摸。
骡车外边，全是人，寒霜若是惊叫出了声，将来还怎么做人呢？
寒霜的粉颊上红得发紫，滚烫异常。放个鸡蛋上去，只怕都可能煎熟了。
侯国兴笑嘻嘻的说：“好霜儿，你知道吾心悦于你，有心拉吾过来的吧？”
这话特忒无耻了，寒霜羞得无话可说。
有了初步的肢体接触后，无形之中，肯定会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侯国兴见好就收，撑起双臂，从寒霜的身上爬了起来。
寒霜赶紧缩回了原来的角落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惟恐侯国兴继续对她动手动脚。
可是，侯国兴却撩起了窗帘的一角，聚精会神的欣赏起了街景。
好不容易，寒霜总算是平复了紧张的情绪。
侯国兴不经意回头的时候，恰好发现，寒霜正盯在他的身上，呆呆的发楞。
寒霜察觉到侯国兴在看她，不禁粉面飞红，赶紧低下了头。
侯国兴不由微微一笑，类似寒霜这种没见过情场险恶的纯洁少女，即使再来二十个，都是小菜一碟。
圆洪寺街，是北京城里最繁华的闹市区。
下了骡车后，侯国兴领着寒霜，进了北京城最著名的“金玉楼”。
金玉楼，专门经营金银或是玉石首饰，生意做得极大，蜚声海内外。
就连从暹罗来的使臣，都点名要逛这里。
侯国兴知道寒霜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她自己挑选首饰，肯定会露怯。
只要是成年的女子，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
侯国兴主动替寒霜选了一支赤金蝴蝶簪，一支碧玉簪，分别插到她的双髻之上。
金玉楼的店小二，眼光都很毒。只看了寒霜头上的双丫髻，就猜到了大半的真相：年轻的小主人，甚是心疼身边的通房丫头。
兴郎主动送她定情之物，寒霜的心里，自是甜丝丝的。
反正吧，只要侯国兴看上的首饰，寒霜都下意识的点头。显见得，原本精明的小脑瓜子，已经变成了拉低智商的恋爱脑。
好事要成双！
侯国兴难得出来逛次街，索性替寒霜又选了两支手镯，一支是纯粹的赤金，一支则是镶金嵌玉。
寒霜本是丫头的身份，若是戴上太过名贵的首饰，肯定会惹未来主母不爽。
赤金的首饰，既可以用于装饰打扮。实在是手紧的时候，还可以随便换成银子或是铜钱。
碧玉簪就不同了，侯国兴买的时候，十两银子一支。若想卖出去换钱，只怕是连一两银子都不值了。
这就相当于，结婚的钻戒一般，只有纪念意义，却无变现的投资价值。
结帐的时候，侯国兴一共花了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要知道，在如今的万历年间，一斗米只要二十钱，一斤鱼不过一二钱，而一斤肉也不贵，只要六七钱就能吃上。
寒霜毕竟没见过世面，就悄悄的和侯国兴说：“小官人，太吓人了，我不喜欢这些首饰了，咱们还是走吧？”
侯国兴根本就不缺钱花！
侯客氏隔三差五的，就托人带回几只金盘啊，十几只银碟啊，或是几个铜香炉啊。
这些可以直接换钱的好东西，肯定不是偷来的。
实际上，朱由校心疼从小陪到大，比生母还要亲的乳娘侯客氏，故意找借口赏的。
逛了金玉楼后，侯国兴本想领着寒霜去吃顿好的。不巧的是，刚出楼门，就碰见了一起考中生员功名的两位同榜师兄。
科举制度之下，同一批通过院试的生员，都是同一个老师，即北直隶提学御史林盛。
不过，院试的主考官，只能称为老师或是恩师，却不可称其为座师。
座师是乡试和会试的主考官。
实话说，座师的金贵之处，就在于，帮着弟子拿到了做官的资格。
海瑞就是举人出身，照样有资格做官。
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做官么？
拿到了做官的资格，就等于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别提多金贵了！
“见过赵师兄，李师兄。”侯国兴右手半握，左手抱右拳，停于胸前，上下轻摇了二下，很规矩的行了拱手礼。
在同榜的生员之中，侯国兴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举目望去，全是他的师兄。
“侯师弟，你这是意欲何往啊？”赵长生一边拱手还礼，一边笑问侯国兴。
侯国兴含笑答道：“买了几样小物件，正打算回家去献宝。”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很容易让人误会成，在金玉楼买了首饰，打算回家献给女性长辈。
赵长生知道侯国兴的底细，便含笑拱手道：“既是如此，那吾二人，就不多打扰了。”
大明的礼教森严，最讲究的就是百善孝为先。
除了忠君之外，敬重长辈，比啥都重要。
侯国兴故意这么说，就是不想节外生枝的招惹是非。
因为，此次岁考，旁边的李正鼎，竟然只考了个五等，收获了由府学附生降为青衣的严厉惩罚。
在大明朝，生员的标准装束是，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圆领大袖蓝袍。
只有未过院试的童生们，才穿青衣。
不许穿蓝袍，而只能穿青衣，李正鼎显然是丢尽了脸面。
彼此拱手道别，互道珍重后，侯国兴领着寒霜往回走。
不料，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李正鼎的恶语。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带着妖艳的贱婢出来逛街，简直是有辱斯文。”
寒霜气得小脸通红，两手握紧拳头，死死的攥成一团。
侯国兴没回头，却撩下了一句狠话。
“终有一日，汝妻必成吾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