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C28.溶於雾中.其之二十八
因为雪还在下，所以宅间的车速并不快，佐藤的车速就显得更慢了，不过两辆车始终间隔百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在东京城的街道上拐来拐去。
四十分钟以后，宅间的车驶入了江东区扇桥三丁目的某住宅区内，该区域高楼林立，抬起头来，仿佛置身于钢筋水泥森林之中。
宅间的车速越来越慢，最后右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里没有独立的停车场，所有车都得停靠在路边，佐藤见宅间见缝插针地将汽车停在了夹缝中，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于是也将车停在了路肩上。
“看来，第一现场就在这建筑里。”佐藤看见宅间从打开车门从驾驶席上下来，绕到副驾驶席旁将昏迷的菅野从车上拽了下来。
灰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烂泥一般的菅野，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胸口附近郁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宅间已经把菅野用什么方式迷晕了，现在的菅野就像是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要多危险有多危险，以至于让灰原屡次萌生“终止行动”的想法，又屡次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在这场行动中，菅野原本就是鱼钩上的诱饵，他本人也很清楚这一点，为了抓住真凶，他是不惜以身涉险的。
这个时候中断计划把他解救出来，他肯定会非常失望，甚至大发脾气......
宅间将酣睡如泥的菅野背在背上，走进左手侧的那栋房龄很长的建筑。
“灰原，你在这儿等着。”
没等灰原回应，佐藤便打开车门走下车，跟了上去。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第一现场”，也就是真凶虐待死者的地方，要知道凶手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虐杀死者，只有可能是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一个隐秘的房间，工具齐全且隔音效果良好的地方——就好比枪匠的工作室。
灰原和菅野之所以会设计这个计划，不仅仅是为了搞清楚这个宅间到底是不是真凶，也是为了在确定他是真凶之后，顺藤摸瓜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灰原看到佐藤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打开的门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和人行道上的一片白皑，灰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轻声祈祷起来：“愿菅野警官能够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快，但对于等在车里的灰原来说，哪怕一分钟也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所以她也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只是看到佐藤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佐藤踩着雪地，一路小跑过来，随后，灰原又看到了她的脸，发现她面色铁青。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佐藤打开车门，气喘吁吁地对灰原说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灰原没能理解佐藤的意思。
“他们两个。”佐藤咬咬牙，“宅间带着菅野警官从建筑的后门出去了，有目击者说宅间带他上了另一辆事先停在后门的车，开走了！”
佐藤的确跟了上去，可宅间在狭窄短促的走廊里左拐右拐，佐藤也没办法跟的太紧。等佐藤听到摔门的声音后打开建筑的后门追出去，却发现建筑的后门竟连通着另一条巷子，宅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去问过路的行人，他们说的确看到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从后门里出来，然后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开走了......
灰原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情绪拨乱了她那茶色发丝，又搅乱了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境。
——她慌了。
大意了。
她也没想到凶手会这么谨慎，竟然会在半路换车。
但转念一想，凶手是一个在抛尸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人，如此谨慎倒也合情合理。
可再这么下去，菅野会很危险！
灰原紧咬牙关，抬头问道：“佐藤警官，目击者没有看到车牌号？”
佐藤一边取出手机一边摇摇头：“他没有记住。”
很正常啊，谁会闲的没事儿记车牌号玩儿啊。
“有没有监控照到那辆车？”
佐藤同样摇了摇头：“我刚才看过，那片区域压根儿没有监控摄像头。”佐藤想的是，要立刻联系搜查本部通报此事，让警方派人去找——现在她和菅野断了联络，继续这么下去，菅野会很危险，必须立刻派遣警力进行地毯式搜索。
然而灰原却突然伸手按住了佐藤的手机：“不要联系总部。”
“为什么？”
灰原摇摇头：“如果让警察们倾巢出动，打草惊蛇，被凶手知道警方正在找他，哥哥只会更危险，凶手肯定会速战速决不留活口，了结掉哥哥后立刻动身跑路——况且......我有办法查到哥哥在哪儿。”
“你有办法？”佐藤将信将疑。
灰原点了点头：“但是我需要一台能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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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牢牢地固定在了一张床上——不，不能说是床，应该说是“手术台”。因为宅间自己设计的私刑房就是一间“手术室”，像什么无影灯、麻醉剂、监护仪等等器械一应俱全。
唯独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医院里的手术室是为了救人。
而宅间的手术室，是为了杀人。
这一次的“倒霉患者”，就是菅野本人。
“你醒了。”听到宅间的声音，菅野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皮带的束缚，但他的胳膊双腿都被牢牢绑在手术台上，就连额头都被缠上了一条皮质束带，动弹不得。
接着，他听到了细碎地脚步声，还有衣物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是奇怪，此时他的五官变得比往常还要敏锐，就像它们能够感知到死亡正在缓缓降临似的。
“你是谁？”菅野的大脑有些混乱，显然，他还没完全摆脱麻醉药品留下的症状。
“菅野警官，我的名字是宅间俊次，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毕竟我们刚才在小学门口见了一面。”
“我怎么了？我记得......”菅野的上一段回忆还停留在和这个家伙握手，在那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直到现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的大脑正在逐渐从麻醉中恢复，开足了马力向前运转。
哦。
我是诱饵。
他想到。
那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案发现场了。
山户西太郎，应该就是在这里被折磨致死的。
可为什么，佐藤和灰原还没有出现？
她们不是应该一直跟在后面吗？
现在的一切就足够以现行犯抓捕宅间了啊！
难不成，宅间发现了佐藤在跟踪她，把她成功甩掉了吧？
想到这里的菅野猛地挣扎了一下，可依旧无法摆脱束缚。
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菅野警官，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宅间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摇高手术台，他的脸缓缓地升入菅野的视野内，看上去十分吓人——因为宅间换上了一身绿色的手术服，已经做好给他手术的准备了。
“这是哪儿？”
宅间没有回答菅野的问题，而是将话题扯向了别处：“菅野警官，你要喝点儿什么吗？你的嗓子听上去很干，我希望我的病人能够在我动刀之前保持在最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