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说说她
她穿一身绿色军服,穿着军鞋,戴着军帽,发鬏露出在帽的后椽,背着一支小米步枪,行程在去我教书的学校的路上。
她是去参加镇里组织的民兵训练,她是她大队的基干民兵。
这天早晨,我赶去学校上班上课,走在她的后面,离她大约五十米远,看上去,她一米五八的个子,十六七岁,背影笔挺,步履轻盈。我们住家相隔不远,有些模糊相识,但不十分熟悉。
前几次,她在我教书的那所学校操场民兵集训时,我就在课间休息时,闲娱的时候拉拉二胡,她跟几个美貌如花的少女,站在旁边欣赏我的琴声,那时我瞟了她一眼,有了初步的印象。
我与她完全相识还是缘于那封信件。那年高考改革,我被一所大学录取了,消息不径而走。她也予以了关注。她村子里的姑婿,我湾里的堂兄捎给了我一封信,是她写的。信中饱含深情地对我表示祝贺,似乎有些情意绵绵。我们开始互通书信了,互相见面了。露天电影院里有我们挨肩併坐嗑着瓜子看电影的倩影,田野水渠上有我们牵手漫步谈笑风生的欢乐时光。从此我们有些互相惦记了。
她十九岁参加了工作,顶她父亲的职,被招工了。她参加工作的单位离家乡有两百余公里,单位是一个多金属的有色矿山,主营钨矿的采和选。工作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参加了工作,实现了她的人生梦想。她在心里一直默默地念着,要离开农村,要像她村里的下放知青回城一样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要像镇里回乡知识青年在高考中脱颖而出捧着录取通知书一样将来有一个稳定的职业。她在高中毕业不到两年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成了一名矿山工人,跳出了农门,她兴高采烈。她也把这件事这一消息在第一时间用书信告诉了我。
那年暑假,我去过她工作的矿山。她的单位在大山沟壑。从一个小县城坐车,车子走不了多远,就在山坡上廻曲盘旋,客车一边靠着高高的郁郁葱葱的树木,另一边则面临深深的陡峭的悬崖,临窗侧望,感觉眼花腿软,胆怯心惊。她单位的车站很小,是交通局专门为她单位设立的,座落在山道旁边,每天只有一趟班车,有时买不到车票,出行不方便,事先要计划。我下车后,跟随她,行走一公里,到了她住宿的地方。
宿舍是几排低矮的红砖瓦房,一字排列的宿舍有两层楼,第一层楼下坡进房,第二层楼与小道齐平,通过天桥可入楼层行廊。宿舍后有一条山间水沟,沟内是嶙峋怪砾,清纯的山涧水溪流经沟𣽊,溅起花白的小浪花,发出轻轻的哗哗的水声。
山涧溪水洗涤衣物不用肥皂,把衣服在水里浸泡,然后搓揉摆动,衣服上的污垢油渍荡然无存,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她在溪涧里洗涤衣物有她的,也有我的,她洗衣的动作是那样娴熟自如,我站在旁边好奇地端睨,揣测着水的自然魅力。
一觉醒来,我有些头疼了,是晚上没休息好,痛得有点熬不住了,她带着我去了她单位的职工医院。医院很小,镇卫生院那么大,座落在矿区的另一个山旯旮里,一条岩石小道通往。医院的医生简单地问了我几句,就给我开了些祛痛片。中午吃饭,我没去食堂了,是她从食堂里打过来了饭,我吃了几口,躺在床上休息了。她穿上矿山工作服,在那半山腰的选矿车间上班去了。
当年,全国人口普查,她作为矿区的普查员,被抽调了县城。她写信告诉了我,说在县城人口普查需工作半年,并邀请我在暑假期间前往该县。我如期去了,见面是在县城招待所,在招待所侧面的那颗大榕树下留下了我们第二张合影。
几年后,她从单位调往了相距两百公里的另一个矿山。她在原来的矿山利用了优势的木材资源请木工师傅制作了大衣柜、碗柜、书桌、床架等一应俱全的家具,满满的装上了一车,运到了新的单位。她先是分到了选矿厂上班,后被斢换到了钼铼车间上班,那两个车间的药剂味都非常浓郁,刺鼻难闻,味囗不好的人,肚皮会翻江倒海。她怀孕了,大着肚子,耐受着这样的不利的环境,还要上夜班。上班的地方偏僻,是在众山连绵的森林旁边,有时山猫夜叫,有时毒蛇窜临,上夜班的几个人在车间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经常在夜晚没事的时候,陪伴她在工作场所默默地值守。
她怀孕的那一年春节,回老家看望父母了,在回单位的归途,我们要坐绿皮火车,那时车少人多,一票难求,我们千万百计购上了车票,在地级市火车站侯车。我们坐的车次开始进站了,进站的门不宽,站内的人挤得水泄不通,我担着行李走在前面,她顶着孕肚跟在其后,在出站门时,她被绊倒了,险在旦夕。说是迟那时快,我丢下肩上的行礼,抽出扁担,用扁担在车站门口左右横扫,扯开喉管,高声喊道,踩踏人了,会出人命,幸好走在前面的人,齐力后仰,才止住人流的脚步,我见势从地上拖人,直到第五个人,才把她拖出来,她吓怕了,吓得魂离魄散,面色苍白,颤颤悠悠。她在这次不幸之中成了万幸。
回到单位,原来的工作,她不能身体力行了。我找到了单位的劳资科长,诉说了理由,请求斢换单位。好心助人的劳资科长,把她调到了子弟学校任初中化学辅导员,后来这一工作成了她终生的职业。
小孩一岁了,学着走路,挪动着蹒跚学步的动作,在清晨,一只小手伸进了地炉上正在煮面的滚烫的锅里。她抱着小孩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我正在值班,小儿哇哇大哭,痛得和哭得让人撕心裂肺。我对她有些埋怨,她对我的埋怨极不理解,我们开始了吵闹。情感的裂痕也从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开始慢慢地浮现出来了。往后,我们在许多问题上各执己见,分道扬镳。
她是一个具有鲜明性格,作事雷厉风行,坚强,绝不轻言放弃,果敢而有时不顾后果的性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