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波（二）

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李家和丁家结不成亲家，但是李老爹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做了很多调和和斡旋工作，加上这里本就民风淳朴，大家都是多年乡里乡亲，阿兰家确实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所以最后，除了李香兰时不时出来叫嚷两句，整个事态还算平稳。当然，这个结果铁军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人生中的第一次，铁军感觉到了空洞得迷茫，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却无处下手，现实就像一块黑幕，整个将他包裹起来，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跟阿兰“私奔”，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是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而且阿兰也不会同意，因为阿兰是不会抛下自己的母亲远走他乡。生活努力挣扎到最后是只能被动接受，在自然或者时代面前，这个认知本身就让人很绝望。

这天，铁军又喝多了，他最近喜欢到以前阿兰常躺的草垛上去喝酒，虽然经历了一个冬天，草垛上的草已经变得非常冷硬锋利，但是铁军这都比家里的床舒服。他摇摇晃晃往回走的时候，竟然又走到了阿兰家的院墙外，他望着尚未发芽的树干，在同样清冷得月光下，目光没有了焦距。当年那次爬墙被鸡毛掸子追，那次鬼使神差是两人缘分的真正的开始，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的悄无声息……酒意上头，铁军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醉了。

阿兰在经历了几天的悲伤后，逐渐就接受了现状，在她这不算长的生命中，她似乎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分别，素未谋面的父亲，视如己出的爹爹，亦兄亦友的舅舅，一奶同胞的弟妹……连血缘都没法坚不可破，更别说那些擦肩而过的缘分。有几次半夜起来的时候，她也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想应该是铁军，但是她就假装自己没听见、假装自己不知道。

她努力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努力正常得生活着，虽然她会尽量避免着跟铁军的碰面，虽然也会有人向她投来或可怜或厌恶的目光。只是这天清晨她起床时，阿兰听到街上有“哭天抢地”的吵闹声，这对现在整个地区的状况来说，并不多见。虽然阿兰是有些好奇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但是最终她耐住了性子，没有推开门、出去看。吵闹声过了一段时间就平息了，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阿兰当天出门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大家的目光似乎比以往更若有若无。跟让人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的时间里，李香兰都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直到有一天，隔壁刘冬梅突然晚上趴在墙头上喊她，隔壁这个房子以前是刘冬梅阿婆住的，后来阿婆去了后冬梅他们家就搬进来了，阿婆在世的时候，倒是跟阿兰家走动还比较频繁，阿婆去了后，两家也就渐渐变成了出门碰到时点头之交，倒也处得相安无事。所以今天这个爬墙头的行为，让阿兰多少有些意外，特别是在这个大家都明显疏远自己家的时候。

“君兰，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刘冬梅用她略显粗壮的嗓音低声喊道。

“我过来了，你说”阿兰搬了个梯子过来，凑近了她。

“我就直接跟你说，李香兰要嫁人了”

“哦，那挺好”原来是要忙着嫁人了，怪不得最近消停了，阿兰心想道。

“你果然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铁军”刘冬梅倒也没拐弯抹角，“那李香兰最近可得意了”边说边撇撇嘴，显得很不屑。

“啊”阿兰确实感到很惊讶。

“先不跟你说了，我只是怕你像个傻子一样瞎伤心”刘冬梅快速收住了话头，阿兰也听到隔壁刘婶在屋里喊“冬梅”了。

“那你慢点下去，还有”阿兰顿了顿，“谢谢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