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棺材为床（二）
花满楼站在陆小凤身旁，点了点陆小凤的肩头。
“棺材内有人，活人。”
陆小凤与花无颜一惊。
陆小凤小声问花满楼：“老花，你确定是棺材内的？”
花满楼点点头。花满楼听到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听到的大多是习武之人的吐纳，如果对方武功高强或者与自己相差无几，那多半是无法辨别的。但是花满楼听到的不仅仅是吐纳，还有人天生的生理反应。换句话说，只要这人还活着，花满楼大多都能听到，除非是之前在通晓楼遇到的高人。
花无颜已经吓得开始后退，哪家好人睡棺材？
陆小凤上前，敲了敲棺材盖。
“蒙老哥，起床了！太阳下山了！”
花无颜无语，谁见过喊别人起床是因为太阳下山了？她再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明明晒的人发晕。
棺材里穿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陆小凤等人退开半步。就看见棺材盖缓缓从里面打开，伸出一只惨白的，瘦可见骨的手。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戏谑道：“能睡在棺材里的活人，果然和活人还不太一样。”
蒙开推开棺材盖，勉强自己睁开眼睛：“你们终于到了。”
花满楼笑道：“蒙兄知道我们会来？”
蒙开道：“几日前收到齐三公子的飞鸽传书，说有几个好友前来拜访。”
花无颜插嘴道：“那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们？”
蒙开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陆小凤，道：“信上说，其中一个人长了四条眉毛。”
花满楼和花无颜都笑了出来，陆小凤抬抬眉。
陆小凤道：“蒙老哥，我们今日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我就单刀直入了，我们想进秦王陵墓。”
蒙开坐在棺材板上，揉了揉自己尚未睁开的眼睛，道：“你可知，古往今来，想进秦王陵墓的人皆在真正入陵前就非死即伤了？连最有名的搬山卸岭，都不曾幸免。”
陆小凤从袖口里拿出一把瓜子，伸手放在蒙开面前，“知道。”
蒙开也不客气，抓了一把，“知道还要去？”
花无颜有些愣怔，这瓜子是哪里来的？
陆小凤在花无颜灼灼的目光下抽空回答她：“昨日客栈里顺的，你要吗？”
花无颜摇摇头。
陆小凤干脆一屁股挨着蒙开坐在棺材板上，“所以斗胆请蒙老哥助我们一臂之力。”
蒙开拍拍手上残留的瓜子壳，，道：“陆小凤，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我们蒙氏，世代守护秦王陵墓，我们祖训就是守护好秦王陵，等秦王复活重振秦国雄威。”
花满楼接过话，道：“蒙兄，几百年过去了，你真的相信秦王能复活？依我看，蒙兄是不信的，不然你也不会对齐三少透露四个金人的消息。花某所料不错的话，蒙兄也对不死药感兴趣吧？”
蒙开看向花满楼，道：“兄台所言是，也不是。与其说我对药感兴趣，不如说是我对祖先坚持多年的祖训疑惑。我们蒙氏，代代都知，死而复生，长生不老都是天方夜谭，但却依然坚持守护这个祖训。我想打破这个祖训，我想为蒙氏后人选一条自由的路。”
花满楼对蒙开鞠了一躬，道：“每个家族都应该有个不循规蹈矩的人，这样的家族才不会没落。”
陆小凤好笑道：“所以老花，你是你们家族不循规蹈矩的人？”
花满楼笑笑道：“瞎子自然不循规蹈矩。”
花无颜打断他们，“所以，我们怎么进去？”
陆小凤严肃起来，“还烦劳蒙老哥解惑。”
蒙开也不犹豫，娓娓道来：“秦王陵墓在距此地三百里的一个峡谷里，地势险要，多是蛇虫鼠蚁，那片林子有很大一片瘴气，能腐蚀人的皮肤。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始皇帝为了不让外人觊觎他的陵墓，在陵墓开凿之时，挖了整整一圈地沟，这地沟直通主墓室，且在陵墓四周形成完整闭圈，地沟里灌满了白澒。”
花无颜没忍住问道：“白澒为何物？”
花满楼眉头紧促：“白澒，就是水银。从丹砂中提取，用以长生不老药的制作。但水银有剧毒，沾之即死。据传，始皇帝用过的酷刑中，有一种就是，将刑犯埋入土里，只露出头，在刑犯头顶上开一个小洞，然后从头顶小洞缓缓灌入水银。由于埋在土里的人会痛的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血淋淋的从地里爬出来，留下一张完美的人皮。”
花无颜听的脸色发白，身上隐隐感觉到冷意。
蒙开道：“没错，这个刑法，我家祖上有提，叫人蜕。”
陆小凤道：“可有解决之法？”
蒙开摇摇头，又道：“不知。但我知晓可以暂时打开通道的方法。”
陆小凤挑挑眉，示意蒙开继续说。
“墓室西南角，当时有个建造的工匠留了一个机栝。图纸就在我这里，但我去看过，许是时过境迁，机栝构造有所风化，那个机栝在我看来和图纸画的大相径庭，完全不知从何处入手。所以，至今我也没进去过。”
说着，蒙开从棺材里取出一张发黄的图纸拿给陆小凤。陆小凤打开图纸，图纸长约三尺三寸，图上画的机栝构造繁杂，陆小凤连头尾都没看出来。他皱皱眉，把图纸揣进怀里。
陆小凤道：“蒙老哥，多谢相告。机栝我想办法，但我想问，蒙老哥可要与我们一同进秦王陵？”
蒙开道：“自是一同前去。但，你如何搞定机栝？”
花满楼道：“蒙兄不用担心，与我们同行之人中有一人你一定知晓，公输钥。”
蒙开惊讶，“鲁班门公输钥？江湖上的人都说他身患弱症，因此避世不出，从不离开鲁班门半步吗？你们如何请动他？”
陆小凤摇摇头，道：“蒙老哥，你说错了，是他请的我们！这一次他也是下了血本的！”
蒙开略一沉吟，“难道为了那个药？”
陆小凤继续摇头，“蒙老哥，你又错了。你可曾在江湖中听过鲁班门遍寻名医？”
蒙开摇摇头，“不曾。”
花满楼道，“既然不曾听过，那就说明公输钥对生死之事并不是那么在意。”
蒙开就更疑惑了，“那为何？”
陆小凤拍了拍蒙开的肩膀，跳下棺材，“因为十二金人里有鲁班书。”
蒙开问：“公输钥又如何得知十二金人里有鲁班书？连我都不曾知晓。”
陆小凤三人皆一愣，陆小凤问蒙开，“蒙老哥不知？”
蒙开摇头，“不是你们说，我从不知十二金人里藏有稀世珍宝。”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这就怪了。他一直以为是蒙开放出十二金人藏有稀世珍宝的消息，看样子不是。那到底是谁？又为何放出这些消息？是为了引公输钥上钩？还是想借公输钥的手打开秦王陵墓，以达到这人不为人知的目的？
花满楼摇了摇折扇，心里也做着猜测。
陆小凤道：“既然蒙老哥要和我们一起进秦王陵，那今天就随我们到客栈吧，我们从长计议后一同出发。”
蒙开点点头，然后把棺材盖合上，拍了拍棺材，“老伙计，几百年了，你陪了蒙氏族人几百年了，从今往后，我自由，你也应该自由了！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陆小凤道：“这棺材，合该是百年金丝楠木吧。”
蒙开道：“不错，从蒙恬先祖就有它了。”
陆小凤一行人又多看了那个棺材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