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心中的大侠
九华山东麓有山泉水汇聚成流，流水自南向北纳入多条支流终成青通河，在青通河畔有一县名九华。此时两名九华一中的学生趁着大课间在教学楼的天台吹风，二人倚着栏杆，对着一张纸凝神，这纸上用小篆写着一首词，词的内容如下：
《忆秦娥》
刀剑鸣，垓下霸王余多情。
虞多情，小腹微隆，挥泪东行。
乌江潮水浮飘零，离别扁舟意难平。
意难平，心念郎字，头簪雀翎。
——星联笔于庚戌年立冬
“就这！？就这！？我踏马跟你上天台，避开同学们，你就给我看这！？”一阵激动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身材高挑，面容清瘦，黑框眼镜下有一双瑞凤眼，梳着与年龄不符的油头，有些帅气，也有些好笑和好玩，此人名唤边二红。
“边大侠！你仔细看！这张纸不一般！这是你当大侠的机缘！”说话之人声音低沉而温柔，让听者如沐春风，再看其面容清秀，若非低沉的嗓音，真可谓雌雄莫辩。其外型如陌上君子，只是洗的泛白且略小的校服，以及开胶后对不齐的运动鞋，让人觉得他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这个孩子名唤牛斌。
被叫了一声大侠后，边二红不自觉的捋了捋他的头发，右手向后整体拨抚发型，这个油头配上这个不自觉向后捋头发的手势，让人觉得真的很“油”，可是这“油”在一个高中生身上时又让人觉得很好玩。
边二红刻意的清了清嗓子说道：“小牛啊，我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字是古时候的字，你看着每个字的笔画多么顺畅，不是铁画银钩的招式的感觉，像流水一样平滑，虽然我看不懂写的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内功心法！”
牛斌认真的思考了下，然后发出了跟他样貌和年龄不符的低音炮般的声音：“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是藏宝图的线索！”
“怎么讲？”
“这是我从爹妈的遗物里找到的...”
“遗物？”边二红一脸的诧异，显然这是他第一次听这个好兄弟说起。
“对，一口箱子，箱子里除了三本书外都是钱。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箱子有个夹层，夹层里有这张纸和一支笔。”
“呃...我不是说遗物是什么，我是说你的爸妈？”
牛斌吸了口气，看向眼远处的九华山，又叹了口气，他喃喃的说道：“十岁生日会后他俩就消失了，然后萧婉姿阿姨出现了，说我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用箱子里的钱把我养到了现在。”
边二红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不知道是该安慰这个从入学起就要好的兄弟，还是该继续聊遗物的话题，鬼使神差的，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了这句话：“小牛，可能你爸妈真的是出了远门，这也就7年没回...”
牛斌的视线从九华山转向了边二红那张真诚又不知所措的脸，心想将来生儿子千万别像这个傻兄弟一样，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爸有可能会因为喝酒不回家，你妈会7年不回家看你？我爸妈确实是走了，没事的，我已经接受现实了，要不也不会说出来，我们继续聊遗物的事吧。”
边二红松了口气，看来少年郎对兄弟说安慰的话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他们可以打球运动，可以游戏娱乐，可以饮酒高歌，却很不会安慰人，无论是安慰男孩还是女孩。真诚的心境上会有笨笨的嘴巴，好听的言语下未必有足金的心意。
像是鼓起勇气一样，边二红认真的看着牛斌说道：“牛斌，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牛斌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认真有些不适应，他张嘴说道：“你要干嘛，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边二红喃喃的说道：“我妈......我妈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因为我......”
铃铃铃铃铃铃......
上课的铃声响起，才发现天台上只剩下了两个少年，两人相视一眼，开始飞奔向教室，飞奔的路上带起了风，风里有他俩的对话。
“没想到你也这么惨啊！难怪一入学就跟你这么投缘。”
“谁让我们是难兄难弟，中午我们再聊那张纸，快跑！这节课是老班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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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教室里传来了班主任高亢明亮的声音，教室外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停在了教室后门，边二红和牛斌二人开始蹑手蹑脚的进教室，他俩本就坐在后三排，眼见就可以落座。
“呜呼......”班主任看见了二人“你俩还知道上课啊！这会猫着腰做贼啊！站前面来！站讲台上！”
边、牛二人在同学们的笑声中站在了讲台上，牛斌低着头用余光瞟向坐在前排的一个女孩，边二红仰着头的同时还往后捋了捋头发，捋头发的同时也看向了相同的女孩。
“我给你们牛、边组合一个机会，继续往下背诵古文，背的下来就回座位坐着，背不下来就站着吧！那个还在整理发型的先背！”
班主任的话让教室里哄堂大笑，边二红听言后立正站好说道：“报告老班！你不要把我俩简称为那啥组合，非要的话把我的姓放前面，要不不好听。”
班主任：“牛边组合有什么问题吗？牛边...牛边...哦...那你以后别叫我老班！我又不老！”
“好的！老...师！”
“别废话，开始背！楚人一炬，开始！”
“楚人一炬...楚人一炬...”
“边二红你又没背啊！牛斌来背！”
牛斌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停下了低头用余光瞟前排女孩的动作，抬起口，抑扬顿挫的开始背诵：“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低音炮的音质，抑扬顿挫的腔调，行云流水的背诵，一时间不知是抽查背诵还是牛斌在讲台上朗诵，讲台下响起了掌声，牛斌得意的嘴角上有双瞟向前排女孩的眼睛，眼睛的映像里有前排女孩笑着鼓掌的样子。
“很骄傲啊！会背了不起啊！你俩说说是什么意思？说不出来去后面站着！还是边二红先来！”班主任似乎被教室里的掌声刺激到了神经......
边二红也被刺激到了神经，这是干什么？站在讲台上背不出来就已经在前排女孩那丢人了，偏偏旁边的人背出来了，背出来就算了前排女孩还给他鼓掌，鼓掌就算了，老师怎么说话不算话还让说白话文解释....
“老师，从哪开始？”
“楚人一炬”
“楚楚动人......”
教室里有拍桌声，有笑声，有鼓掌声，有班主任的叹气声......
“我不会，我去后面站着。”边二红说完走下了讲台，向后捋了捋他的油头，然后刻意的昂首挺胸走向教室后面。
“到你了”班主任甚至有些期待的对牛斌说道。
“楚人一炬是说楚国人项羽放火烧了阿房宫，可怜可惜可叹这华美的宫殿就此成了一片焦土......如果后人哀悼他却不把他作为镜子来吸取教训，也只会使更后的人又来哀悼这后人啊。”牛斌一边用白话译文，一边走向教室后面，他的座位就在后面，不过他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站在了边二红身边。
“陪着好兄弟？”班主任有些生气他俩，也有些欣慰牛斌的举动。
“老班！我们是牛边组合，我边二红的边以后就在后面了，我也就一直叫你老班了！”边二红的眼角略红，挑衅般的刚了班主任一句话。
班主任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站回讲台继续上课，前排女孩回头看向了他俩，然后又快速的转头面向班主任认真听课起来。
几节课一晃而过，铃声再次响起，下课了，放学了，该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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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餐桌上放着一盘辣椒鲊、一盘豆腐干和一盘九华素饼，这是牛斌和边二红从家里带来的午餐，至于为什么不买食堂的米和菜，他俩表示要省饭钱去干有意义的事，比如手办，比如专辑，比如一些少年的心头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少女的心头好。
边二红接过牛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舒服的打了个嗝，右手向后捋了捋头发，左手扶了扶黑框眼镜，他叹了口气说道：“小牛，你看我上午多丢人......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哎~如果考不上大学我能干什么呐？”
牛斌拿出了那张用小篆写了《忆秦娥》的纸，铺开放在餐桌上说道：“当大侠啊！”
边二红瞪大了眼睛，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很快又笑了起来，估计是觉得牛斌说的对，反正还没到高三，想那么难过的事干嘛！边二红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认真的说道：“叫我边大侠！我就陪你玩！”
牛斌没有任何停留的叫了声：“边大侠！”
边二红热情的回应句：“牛大侠！”
原本坐他俩旁边桌的女同学端起空餐盘离开，临走时说了句你俩是真xia啊，居然还看武侠......
牛斌和边二红瞪着那个女同学，一时语塞，看女同学走远后，牛斌说道：“女生懂什么！就会看那些霸总爱上我的言情小说！边大侠！我们聊我们的，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边二红扶了扶眼镜说道：“牛大侠说的对！我们继续看这张机缘！这上面的字明显是古代的字，你认得不?这个字好像是人！两条腿在下，上面是弯曲的身子，这会不会是一个招式？像瑜伽那样的？”
牛斌愣了下，觉得边二红说的有道理，就放弃了自己觉得这个字是刀字的看法，他张嘴说道：“二红，其实今天给你看这张机缘，主要是想你带回家，在网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查一查，我俩要先明白这张机缘到底说的什么？”
“我们一起去网吧查啊，放学就去！”
“网吧全面实名制了，要身份证才能去......”
“你是想我趁我爸喝醉时在家查？”
“是的，萧姨把电脑放在了她卧室，我没法偷偷去，而且我不想她知道夹层里的纸和笔。”
“那行吧，我今晚就回去查，你说这要真是一个天大的机缘，我俩是不是就像小说里的小鱼儿和花无缺一样？”边二红的脸上带着憧憬。
“也可以是陆小凤和花满楼！”牛斌的脸上满是喜悦。
“楚留香和胡铁花也行！反正只要不是令狐冲和林平之就好！”
“对！我俩好兄弟绝对不会喜欢上同一个姑娘！”
正在激动说话的两个人同时将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前排女孩，前排女孩正在和她的朋友有说有笑，看着前排女孩的笑容，两个少年忽然明白了古龙小说长生剑里说的那句话——无论多么锋利的剑，也比不上那动人的一笑。
“小牛你在看哪？”
“二红你在看哪？”
“我在看电视！”
“我也在看电视啊”
“是看电视就好，电视里的这个新闻真的很吸引人啊！”
牛斌速度看了一眼文字简报说道：“是的啊！这个男的真是变态啊，冲进小学里！15个学生受伤！”
边二红也速度看了一眼文字简报说道：“新闻里说有个老师也受伤了，是为了制止那个持刀的变态！真是个好老师啊！老师姓符！叫什么没记住。”
“你说这个符老师算不算是大侠啊？”
“挺身而出，保护弱小，比两年前的跑跑老师强太多了，算是个侠客吧，还不够轰轰烈烈，还不够大，离大侠还差一些。”边二红认真的说道。
牛斌想了想也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已经算是大侠了，你说的大侠是挽救了大的危机，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要有大的危机才好，大侠论心不论行。”
边二红听见牛斌拽文，想起了自己丢人的上午，不想跟他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用小篆写了忆秦娥的纸装进口袋，然后起身冲着牛斌挑挑眉道：“牛大侠！篮球场斗牛啊！中午不睡觉了，生前何必久睡！”
“走！小牛斗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