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叶镇
将剑归鞘，凯恩重新将头盔戴回自己的脑袋上。
“很抱歉，我是个急性子，不适合留在这里干熬，我选择前往白叶镇，加入千刃烈阳第9驻扎巡逻队。”
封闭式的桶盔下，凯恩的声音很自然的变得沉闷且阴冷。
“很好，不愧是西塞罗推荐的新血骑士，如果所有骑士都像你这样热衷于战斗，我们也就不用躲在地底下当老鼠了。”
赫拉为凯恩鼓了几下掌，其中完全没有嘲弄的意思，更像是真情流露。
“你跟魔女的过节很深吗？据我所知，大部分新血对魔女的仇恨并不强烈，哪怕忠嗣学院将她们描述为吃人的魔鬼。”
此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露易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不是平露镇的那名魔女，我可能一辈子也没资格走进这里，我是踩着同袍的尸体成为骑士的。
我理应厌弃魔女，但那似乎没必要，我们杀她们，她们也杀我们，这场争斗持续了几百年，似乎本就理应如此？
当然，我对她们的印象也谈不上好，她们的追随者害死了我父亲，让母亲这个形象在我的心中死去……
所以，我对杀死她们不会有很强的负罪感。”
凯恩垂下了脑袋，扶着剑柄沉思了一阵，根据自己的情况，如实回答道。
“像你这样肯说实话，而不是满嘴仁义道德，什么为了复兴人类帝国之光，为了成为首席骑士的新人，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赫拉和露易丝同时对凯恩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艾登那家伙之前说过，附近行省的骑士团主力都在向平露镇哪里调动，说不定护民官西塞罗大人已经带队干掉了那名黑袍魔女也说不定。
即使得知自己可能赶不上这次对魔女的围猎行动，凯恩也并没有选择在炼金塔逗留。
在向赫拉与露易丝道别之后，凯恩拿着向术士的申请来的装备和补给，牵着自己的马，以全身着甲的形态走出了炼金塔。
隔着揭面盔的缝隙，凯恩用碳条在地图上圈出千刃烈阳巡逻分队最近的驻守地——白叶镇。
随后他跨上战马，挥动缰绳，毫不拖延的向着那地方赶去。
风餐露宿的两天转瞬即逝，一个身着全套铠甲，身背长剑，人和马都相当高大的身影进入了白叶镇外围的村庄。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一人一马穿过刚收割过的田野，低矮的房屋与简陋的窝棚连成一片，居于其中的人们消瘦异常，眼神中大多只有麻木。
凯恩清楚战争的危害，魔女和骑士们旷日持久，愈演愈烈的争斗对平民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
即使炼金术士们将作物的种子改造，大幅提高了粮食产量，许多人也依旧活在饥饿之中。
因为产出大部分的粮食都被用在了战争和领主们巩固自己的城堡储备当中，吃饱饭对于很大一批人来说已经成为了奢望。
钉铁掌的马蹄深深的踏入混浊的泥浆之中，穿着精良盔甲，披着干净罩袍的凯恩看着窝棚里哪些衣衫褴褛的贫民，盔甲下坚毅的眼神与窝棚下惶恐的目光相交。
凯恩抿着唇，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
几名身着破烂袍子，脸上沾着泥灰，拿着树枝打闹玩耍的孩童看到了正在骑马行进的凯恩，兴奋的追在他身后，大喊着自己也要成为骑士或侍从。
“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能够安稳度过一生的好职业，最好还是长大后重新想一想吧。”
凯恩低着头，嘴里碎碎念着，手上也加快了挥动缰绳的速度。
经过一路风尘仆仆的颠簸，凯恩终于来到了白叶镇的骑士驻地，一座低矮的灰色城堡。
这栋建筑比之前凯恩当侍从时在兰恩爵士的第12巡逻队驻地要寒酸不少，但跟镇外边缘那些村庄的窝棚与泥砖房比起来却绝对是豪宅了。
在跟守门的侍从表明了自己新血骑士的身份后，进入城堡的凯恩却没有看到任何其他骑士的身影。
“在找这儿的骑士队长？新血？”
一个眼神迷离，浑身酒气少了左臂和右腿，用木头假肢替代手脚，秃顶白胡，穿着旧款骑士胸甲，罩袍上满是褶皱与污渍的老头儿醉醺醺的从餐桌下站起。
凯恩注意到这个醉鬼的右手上还拎着一瓶未开封的朗姆酒。
“我是这儿的留守骑士，蒂亚戈·卡拉汉，弗兰克那家伙现在不在这儿。”
“怎么会？一整队的人都外出？”
凯恩有些惊讶，一整个小队的骑士出动，起码是与高血统次生级甚至是真生级的魔女正面战斗。
围攻魔女不是驻扎小队的主要职责，他们通常只负责侦查魔女与保护当地平民，跟纯血高阶魔女贴脸硬碰硬是高阶骑士们的活儿。
驻守地只有一名半残的留守骑士和一些侍从，如果魔女及其信徒袭击镇子……那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他昨天就带队出去了，去调查前段时间两名骑士失踪未归。”
这个老头说话带些地方口音，因为醉酒的缘故所以发音又有些模糊，所以凯恩听着是相当痛苦。
“好，他们最后去的地方在哪儿？我去找他们报道。”
看着眼前这名身材瘦削，因长期酗酒和作息不良导致眼圈浓重，反应迟钝的残疾老兵，凯恩对着这名浑浑噩噩活着的可怜鬼短叹了一声。
“嘿，别管他，来…陪我喝一杯！”
蒂亚戈从桌底摸出一个玻璃杯，拔开酒瓶塞很是豪爽的往里面倒了半瓶朗姆酒。
看着推过来的杯子里面那正在摇曳的酒液，凯恩无奈的咬了咬牙根。
“抱歉，回头再说吧，我觉得还是先看看他们出事没有，弗兰克队长他们最后去了哪儿？”
看到凯恩拒绝的态度十分明显，蒂亚戈也没有再拉着凯恩灌酒，而是抬起枯槁干枯的手指向了墙上地图的一角。
“他们应该是在最北边的那个湖边的村庄，见机行事，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尽快回来吧。
他们都搞不定，你个新血骑士去了估计也是白送命，前段时间似乎有人在湖边目击到有魔女出现。”
蒂亚戈咬掉了酒瓶塞子，如漱口一般轻松的将剩下的半瓶酒灌下肚。
凯恩咬了咬牙，想要指责的话从喉咙里涌出，又在嘴边噎住。
因为凯恩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新人骑士，似乎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指责一位将胳膊与腿都丢在战场上的老兵。
哪怕他现在颓废成这般模样。
况且看他这副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估计这只驻扎队伍的队长对这老头儿也是相当的纵容。
“感谢您的信息，如果我一天后也没有回来，就请您尽快联系附近的缉魔队伍吧！告辞了，老先生。”
凯恩没指望在侦查时带着这个残废的醉鬼一起上阵，只是将自己多余的行李随便找了个角落一丢，便提着长剑便离开了驻扎地。
他没有选择骑马闹出太大的动静，而是背着剑徒步走小路前进，这样虽然慢了一些，但隐蔽性还算高。
按照常理，排除活捉和其他意外情况，一个骑士分队在付出伤亡的情况下一天应该完全能搞定一名次生级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