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血
凯恩扯掉了遮挡自己大部分视线的头盔，双目赤红的盯着远处那名气喘吁吁，试图扛着自己同伴飞行逃离的魔女。
他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冲向那名魔女。
“克制”在刚才已经被凯恩投出给蒂亚戈解围，现在蒂亚戈生死不明，自己的配剑也已经丢失，凯恩现在真的要拿拳头去和魔女玩命了。
但他对此毫无畏惧，经历了战斗的洗礼和撕破自己美梦的痛苦，又亲眼目睹了蒂亚戈消失在那飓风光矛之中，凯恩现在比谁都憎恨魔女。
身上的铠甲因为之前的战斗和修整已经缺损了大半，只有那依然还没变形的胸甲牢牢的扣在凯恩的胸膛上，作为他赤裸胸膛的最后屏障。
充满怨气的凯恩此时活像头发了疯的蛮牛，踩在烂泥地上冲锋的速度比猎豹还要快。
一枚枚包裹着气浪的风刃被卡雯挥出，但缺少了同伴的精神控制，她自己的魔力又在刚才近乎耗尽，打出去的风刃既没准头也没威力，根本不能称之为像样的攻击。
此刻的凯恩已经化身为一头脑子泡在肾上腺素里的野兽，根本不在乎疼痛。
对于那孱弱的魔法攻击，他既不躲也不闪，硬生生的凭借厚重的胸甲生扛了三道风刃，整个人血淋淋的冲到了那名魔女身前，向其挥出全力一击。
对于凯恩的重拳，卡雯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将残余的一部分魔力汇聚于掌心，在凯恩到来时与其硬碰硬的换了一拳。
凯恩身高臂长，在对拳中有先手优势，那裹着炼金铠甲的拳头第一次挥击就将卡雯抡飞倒地。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少女十分狼狈的在泥泞的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才稳住身形。
翠绿色的长袍撕裂，脸上的绷带寸寸崩落，卡雯的真面目漏了出来，那金发碧瞳的娟秀脸庞上染满了鲜血。
同时被魔法击中的凯恩也不好受，他被击飞出十几米，那饱经摧残的胸甲也终于变形开裂，彻底成了附在身上的累赘。
少女嫌恶的吐出了几颗裹着血液和口水的牙齿，连滚带爬的挣扎着赶到同伴的身边，费劲的将安雅扛起。
凯恩挣扎着站了起来，却看到驭风魔女手臂上的气旋移至脚底，拖着失去意识的安雅准备升空逃离。
“不，该死的，给老子滚回来！”
凯恩泄愤似的扒下了沉重的胸甲，向着空中的两名魔女砸去。
但因脚下打滑和手臂脱力，沉重的胸甲根本没能飞出多远就掉了下来，深深地陷进了泥泞之中。
“长矛，配剑，石头，什么能丢出去的东西都好，该死的！”
凯恩疯狂的四处寻找着能够抛上天的东西，但却悲哀的发现，周围那被风魔法洗过一遍的烂泥地里，除了脏兮兮的泥巴和污水，没能留下任何东西。
凯恩绝望的跌倒在刚刚风矛刮出来的壕沟里，自责的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活像是要将自己埋葬。
但不知是天意还是运气，正因为脱掉了厚重的胸甲，凯恩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硬质凸起硌到了自己的后背。
凯恩兴奋的将其掘出，发现这竟然是蒂亚戈最开始肩上扛的那柄长矛。
喜极而泣的凯恩猛地抓住了枪杆，从污泥里抽出长矛，只用一步便跃出了壕沟。
标枪是忠嗣学院的必修学科，凯恩虽然不是这一项中的的佼佼者，但也是那一级上千人中排的上号的。
深呼吸了一次，凯恩对着天上那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小点，摆好了投矛的姿势。
作为一名新血，凯恩投矛时还整不出蒂亚戈那种如火炮发射时的恐怖动静。
尖锐的锋刃撕开空气，细长的标枪径直冲上天空。
当卡雯听到身后又有刺耳的尖啸声时传来之，白发少女那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啊，早该听安雅的话宰了你的，你这混账比奇兰姐做的太妃糖都粘人。”
她本想自己独自逃走，但看了看肩上眼睛紧闭，仍然没有恢复意识的安雅，只得疲倦又又认命似的摇了摇头。
“如果这时候松开她，以我现在的魔力储备，肯定接不住安雅了。”
卡雯重新打起精神，调动起身上那所剩无几的魔力，组成了一面青色的魔法护盾，试图抵御那并不投矛的攻击。
尽管凯恩投矛的力量远弱于蒂亚戈那堪称变态的炼金假肢投法，但此时的卡雯竟然发现自己那由魔力制成的护盾，竟然薄的堪比鸡蛋壳。
在诧异于自己的魔力居然仅剩这点儿的同时，白发少女满脸无奈的从嘴里撇出一句话。
“我恨长矛！”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青色的魔力护盾在与长矛接触的瞬间就像薄纸般被轻易戳碎，锋利的矛尖直接卡在了卡雯的肩胛骨里，闪着魔力光芒的血液从巨大的创口里喷出。
卡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刚刚稳住自身的平衡，她最终还是没能拽住昏迷的安雅，如睡美人般沉睡的梦之魔女在百米高空中昏迷着极速下坠。
卡雯的眼里擒着泪水，嘴唇上下煽动嗫嚅着什么，便是一个决绝的转身。
她强迫着自己抛弃并肩作战的同伴，吃力的驱动着脚下的气旋，跌跌撞撞的飞走。
一滴滴泪水不争气的划过脸颊，金发少女没有回头向下看，她不愿亲眼目睹自己那最亲密的姐妹落入骑士手中。
抛弃姐妹留下自己独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责的阴影和旁人的白眼将会伴随卡雯很久。
之后她在姐妹会里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作为赎罪的代价，以后死亡率最高，最危险，最疯狂的任务也将由她这种有“罪”的魔女最先执行……
凯恩随便从某棵树上掰了根手臂粗的枝条作为一个聊胜于无的武器，在那片观测到有魔女坠落的树林里仔细的搜寻着。
在一个显眼的大坑中，凯恩如愿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那名紫袍魔女。
她的胸口有个碗口大的骇人血洞。
该说不愧是魔女么？明明已经缺失了心脏，胸腔居然还有类似于呼吸的起伏。
之前那名绿袍魔女也是，凯恩非常确信身为改造骑士的自己现在的全力一击能够将普通人的脑袋如同敲西瓜般砸碎或是将其给砸进胸腔。
但打在那名魔女脸上，居然只是敲碎几颗牙，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红印而已，这让接受改造时遭了老罪的凯恩心里感到十分的不平衡。
几根形状酷似蠕虫，蕴含着魔力的细线正在给那名魔女缝补伤口，但对那巨大的创口来说却显得相当徒劳。
她上半身的长袍几乎都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的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活捉准次生级魔女一名，展露出来能力为制造梦中幻境将人禁锢，可通过多重梦境在改变人的性格认知，引导人在无意识之时做出一些行动，魔法血统等级不高，但能力极其危险。”
这是凯恩之后写出的报告。
由于凯恩手上没有炼金武器或是点起圣火的特殊燃料，作为新血的他也不敢擅自处决一名还活着的魔女，所以这名魔女很是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
凯恩将其扛回了弗兰克队长躺倒的那片树林里，用串着汲魔石的炼金锁链将其结结实实的绑了几圈。
随后凯恩唤来了驻地里的那些侍从，让他们将弗兰克连同另外两名受重伤的骑士连同那名魔女送回驻地。
当然，凯恩自己也没有闲着，他撕开了身上仅剩的金属丝软甲，揭开被血泡透的衬衣，露出了浑身是伤的躯体。
在将一瓶味道刺鼻的外伤药水从头浇下后，凯恩痛的恨不得一拳把自己砸晕过去。
在处理了一遍伤口，缓了口气之后，凯恩带着一队侍从回到了那个几乎要被铲平的村子，寻找蒂亚戈的踪迹。
要说哪老家伙死了，凯恩是信的，但再怎么样那也是袍泽兄弟，而且自己的剑也在他手上呢，凯恩想尽量为他收回尸体，即使没有尸体，哪怕是几片盔甲也好。
凯恩带着一队侍从四处刨了半天的烂泥，没找到尸体，却意外的寻回了配剑和活人。
此刻的蒂亚戈几乎让凯恩辨别不出来，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胡子和白发，凯恩还真不大敢确认这玩意儿是之前的那名老骑士。
炼金假肢早已消失不见，另一条腿也从大腿处断裂，创面像是被一把满是豁口的钝刀锯下来的一般，夹杂着许多开散的肉茬。
折断骨骼处闪着金属光泽，眼前的人形的瘦弱，干瘪，各种伤疤和崩碎的铠甲碎片裹满了那如老树根般粗糙的躯体。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凯恩估计自己应该很难相信这副垂垂老矣的躯体竟然能差点将那两名魔女一齐宰掉。
老骑士的生命力很强，在给蒂亚戈止血灌药后，他的呼吸声就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