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灰蜥
翌日。
谢尔夫这一支商队的气氛有些微妙。
心知肚明的卢奥和谢尔夫彼此沉默无语，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莫名的隔阂感。
谢尔夫雇佣的两位冒险者中，看起来有些消瘦的米拉吉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悄悄地对身旁的魁梧的伙伴抱怨道：“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身着轻甲的莱特摇了摇头，他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最终还是谢尔夫开了口：
“买卖不成仁义在，卢奥兄弟不愿卖，我自然也不会强买。”
卢奥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肉干，肉干发柴，又咸的发苦，这样的食物实在算不上美味，只能说是勉强果腹。
即使在这个世界生活已久，他仍然没有习惯将智慧种族当作商品贩卖，不论是人类还是精灵。
即使他已经忘记了相当多上一世的事情，但是始终认为有些东西是身为一个人不应该放弃的。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这也让八面玲珑的商人有些难堪。
谢尔夫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商人，若不是我收留你，恐怕商品还没有出手，就要变成了山野间魔物的口粮了。
“这样未免太不给面子了。”米拉吉皱了皱眉头，跟莱特交流道。
莱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米拉吉，我们的工作只是护卫而已。”
莱特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要多管闲事，米拉吉耸了耸肩。
在场的所有人都于似乎在尴尬的沉默中趋向于静止。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谢尔夫的儿子马尔。
这个瘦高的年轻人带着些讨好地意味，缓缓的挪动自己的屁股，朝着身着红色兜帽的阿菲亚靠近。
“阿菲亚小姐，这是秘制的干粉，洒在肉干上很好吃的。”
他的声音温和腼腆，听起来不像一个商人的儿子，倒像个学堂里的挨了教书先生训的学生。
阿菲亚红兜帽下的眉头紧皱，她很清楚，眼前的人就是揭发她精灵身份的告密者，定是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父亲，才导致谢尔夫这个狗胆包天的家伙竟然想跟卢奥买下自己。
要不是自己机灵，恐怕还要被卢奥训斥一番。
对于这个可耻的告密者，她自然没有任何好感。
于是她也挪动屁股，朝着马尔的远端移动着，直到自己撞到了卢奥的手臂上，这才停了下来。
“不了，你自己留着吧，我喜欢吃原味的。”
阿菲亚的话语冷冰冰的，即使没有揭开兜帽，仍然可以听见她语气里的不满。
被阿菲亚这么一撞，卢奥的肉干从手上滑落了下来，在地上滚落一阵，难免沾上了些尘土。
卢奥倒是无所谓，正要将地上的肉干捡起。
阿菲亚挽起卢奥的手臂，纤细的手掌一打，便将卢奥的手拍开：“掉在地上还捡起来啊？多不卫生。”
卢奥无语地看着阿菲亚，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唱哪一出。
马尔的目光黯淡下来，将手上的干粉洒在肉干上，默默地啃食起来。
谢尔夫看着马尔，心中暗骂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仅仅看了人家几眼就跟丢了魂似得。
他早就告诉过马尔，商人重利轻于情，这小子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自己这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迟早败在他手上。
米拉吉脸色变了变，戳了戳身旁的莱特。
“你有没有感觉...”
你有没有感觉地面在抖动。
他的话语尚未落地，下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轻微地抖动起来，远处出现了飞扬的尘土，低矮地席卷在空气之中。
“灰蜥！是灰蜥群！”
队伍前面不知那位眼尖的冒险者大喊道，所有人都开始抖擞起精神，谢尔夫则是脸色铁青。
灰蜥群不会刻意害人性命，但是这个族群数量膨大，每逢过境就会摧毁商道上的货物，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一但落入灰蜥群中，也容易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避让，仍由它们摧毁货物，然后离开。
“朝左边躲开！”
莱特大喊道，示意谢尔夫等人朝左边躲避。
谢尔夫这下脸都紫了。
“不躲开，凭什么躲开，我花钱是为了让你们保住我的货！我的货要是没了，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
这个儒雅的商人，一下失去了温和的面具，露出自己丑恶的嘴脸来。
“我就站在这儿，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去冒险者公会汇报委托者死亡吧！”
莱特的脸变了变，对于冒险者公会派送的货物护送任务来说，委托者已死亡，属于是冒险者的严重失职，一旦登记下来，再想接下此类任务就再无可能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没有实力的冒险者。
“还有我的儿子也会站在这里。”
谢尔夫粗壮的小臂抓向马尔单薄的肩膀，将这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强行留在了自己身边。
“你这家伙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钱连命都不要吗？”米拉吉显然有些气急。
谢尔夫却只是冷笑一声。
富贵险中求，谢尔夫一直将这句话当作自己行商的座右铭。
灰蜥如浪潮从侧翼朝商队冲击过来，不少商人都选择听从自己雇佣的冒险者的建议朝着另一边躲闪，只有谢尔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仍然无动于衷。
他身边的马尔则有些发抖，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父亲。
地面抖动愈发剧烈，灰蜥群渐进，飞扬的尘土漫天飞舞着，模糊了晴空。
莱特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守吧，米拉吉，我们这边只有一小部分蜥群，我会撑着盾墙挡在前面的。”
“你尽量在后面消灭尽可能多的蜥群，它们看到损失后会偏转方向的。”
米拉吉握着法杖的手微微颤抖，消瘦的骨节外青筋暴起。
这个该死的商人！
米拉吉咬了咬牙，朝着莱特点了点头。
灰蜥群发着怪叫，它们只有成年人脚掌大小，如今凝聚在群，密密麻麻的叫人害怕。
莱特挡在货物前，高举他的圆盾，乳白色的护盾以圆盾为中心扩散开来，将货物挡在了身后。
卢奥默默地看着，身上的黑袍随着灰蜥群带来的劲风烈烈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