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弟子
凯瑟琳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在酒馆二楼的房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摸爬滚打的这些日子，对自己短暂的人生来说，是一段不可磨灭的经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从楼上走下来。
一楼摆放的是她整理好的行李，昔日门庭若市的酒馆，此时空无一人。
酒馆已经暂停营业了，兽潮刚刚结束，城市还处于恢复之中，即使还没有恢复营业的酒馆，生意也是没有往日那般昌盛。
卢奥一人坐在酒桌旁自酌自饮，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喝酒，享受着酒精慢慢爬上脑窍的轻飘感，想停下随时停下，想继续随时继续，凭空多出一股自由之感。
他早就猜到了凯瑟琳出自大家族，没想到竟然是怀特曼家的二小姐。
此刻，他坐在这里，同样是为了给她送行。
“老师。”凯瑟琳的声音显得很低落。
卢奥的手停了下来，望着这个收留他的姑娘。
向来元气满满的她，此时却再无往日的光彩。
“您还什么都没有教呢。”
卢奥叹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凯瑟琳的意思，即使一开始他是真不知，但到了后面也便成了假不知。
但他即使装傻，这个笨拙的小丫头，还是从他那些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里努力解析着自己话中的意思。
既有趣又笨拙。
弄得自己时常有些愧疚。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变成别人的老师。
世事无常啊。
“老师...您...是不是嫌我没有天赋，在城墙上我都看到了，您是我见过的法师里面最厉害的...”
凯瑟琳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所以才找那些奇怪的理由来搪塞我...”
卢奥抬眼望去，凯瑟琳此时已经哭花了脸，刚将左眼的眼泪抹去，右眼的泪珠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梨花带雨，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凯瑟琳。”卢奥站起来，走到凯瑟琳的面前，将她脸上的泪花擦去，“直到今天我仍然不愿意让你成为一个亡灵法师。”
闻言，凯瑟琳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但是。”
“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
“我愿意承认你是我的弟子。”
凯瑟琳抬起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相较于自己一厢情愿，此刻得到了卢奥的亲口承认，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历史性的进步。
想到接下来的话，卢奥忽然有些愧疚，不过他思虑了一番，怀特曼是盛产圣职者，与王室关系密切的大家族。
倘若作为二小姐的凯瑟琳成了亡灵法师，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可能会到相当尴尬的位置。
她的家人也绝不会坐视她成为一个亡灵法师。
“剩下的时间不够我教你什么了，不过...”
“等你的酒真的成了享誉世界的名酒。”
“届时我再来教你。”
凯瑟琳满脸的焦急：“老师，家里的人不会同意我学这些的，我偷跑出来就是为了...”
卢奥拍了拍凯瑟琳的脑袋，安慰地笑笑：“我自有办法。”
什么叫做我自有办法？
对于卢奥来说，这句话的意思等同于到时候再说。
哄小孩谎话连篇就够了。
但是哄女孩的话，得要真话里藏着假话才行，不然叫人家一眼看穿，出糗的就变成自己了。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成年，但换作地球上，凯瑟琳这年纪的小姑娘还背着双肩包念着书呢。
更何况见过卢奥在城外大战中的手段，凯瑟琳对于卢奥的崇拜此时正值巅峰，等她回过味来还不知要等什么时候。
所以，凯瑟琳不仅相信了卢奥，还很快就破涕为笑。
“老师，我走之后，你可要好好守着这间酒馆啊。”
凯瑟琳这样说着，不复先前的消沉，如同雨过天晴。
“凯瑟琳！”安古斯慌慌张张地从酒馆外跑进来，就看见自己妹妹背对着自己。
凯瑟琳显然有些不想让自己的哥哥看见她哭的样子。
“凯瑟琳，情况紧急，借我二十枚金币，回家...回家我就还你。”
体力显然不是神官的长项，长时间的奔跑让安古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不借！”
凯瑟琳将脸一扭，作为把她带回家的罪魁祸首，凯瑟琳同样没有好脸色，聪明如她，她自然知道，安古斯要拿这个钱去赎回自己的家族纹章。
安古斯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不就是被说两句吗？有什么呢。”
凯瑟琳这样想着，但一想到母亲发火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发憷，脖子缩了缩。
不过这样正好。
兄妹俩一起挨骂才好，省的自己被罚地流眼泪，他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为兄待你何其厚，你待为兄何其薄啊。”
安古斯还不死心，“我回家以后两倍还你...”
凯瑟琳还是摇头。
安古斯咬牙道：“三倍，三倍，不能再多了。”
凯瑟琳这才微微点头。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这样说着，她从行李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袋钱币来，递给安古斯。
目送两人离开。
送走了这一对吵闹的兄妹。
卢奥竟然有些落寞之感。
凯瑟琳回家去了，自己又能够回到哪里去？
终究是碧海之中一条浮木，蓝云之上一片无根之叶，无家可回，浪荡天际之间的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罢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那边刚刚席散，这边好戏不是就要开场了吗？
他将酒一饮而尽。
“出来吧，藏头露尾的，你们找我很久了吧。”
卢奥话语未落。
一个身着正装，一身装扮打理地板正的年轻人从门口走来。
“不愧是传奇级的亡灵法师。”
“想必早就发现我藏身在附近了。”
“没有打扰到您和自己的弟子告别吧。”
阿里亚恩一边拍手一边称赞着卢奥，语气显得相当真诚。
“还算识时务。”卢奥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阿里亚恩微微眯了眯眼，城外的大战他也有看，原先他想找机会跟斯嘉丽埋伏卢奥的。
但看见卢奥的实力以后，他就彻底断绝了那样的想法。
凭武力取胜显然没了指望，因此只能智取。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格外小心，尤其小心的一点在于...
没有带上斯嘉丽。
那家伙只自从在城楼上看了卢奥的实力后就一直兴奋地两眼放光，活像个狼崽子，自己实在不敢带着她过来。
自己只要处理得当，说不定能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