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抛砖
这张薄薄的纸，是块很好地敲门砖，也是唐植桐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
可不敢小瞧这张纸，只要盖上戳戳，就具有了神奇的魔力，代表着要办的事已有七八成把握，剩下两三成要么看天意，要么靠人情世故。
拿到介绍信后，唐植桐没直接莽过去，而是先跑去跟麻三哥借了三块钱，又借了件白衬衫。他倒是有两根筋，但上面的窟窿眼比心眼子都多，没法穿出去办事。
麻三哥痛快，啥都没问，从门口取下挂着的衣服，又掏出一卷钱，数出五块，拍在唐植桐手里，开口道：“正愁着烟断顿呢，顺手给我捎带两盒回来。”
“好来，过两天就还您。”这钱拿在手里，心里却沉甸甸的唐植桐还能说啥，这明显是麻三哥担心自己不够花。
出了门，顾勇还在等自己，自行车上的邮包已经从后座挪挂在了前杠上，空出后座，方便载人。
这片工地是顾勇投递范围的最后一站，投完信件就该往回返了。
待走出工地，顾勇压抑不住出成绩的兴奋之情，激动的跟唐植桐不住的道谢。
“先别忙着道谢，这事光我可干不成，还得指望您出力呢。这附近的大学，您对哪一所熟悉？”唐植桐拍拍顾勇的后背，示意他好好骑车，别把自己摔了。
“燕大，我几乎天天去那送信，我有一哥们就在那读书。”顾勇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不巧了嘛，正缺个自己人呢。您这同学读大几？在学生会吗？”唐植桐轻轻地挪动下屁股，这年头的二八大杠后座更偏向于载物，是竖着的铁片铆接而成，没有丝毫舒适感可言。
“还有一年毕业，前两年在学生会来着，上回见面说改做辅导员带学生了。”顾勇兴致勃勃，两脚捣腾着奋力前行。
“您这同学是打算留校吧？”唐植桐一咂摸，问道。
“你这见识可不像初中毕业。”顾勇很诧异，想扭过头看一眼唐植桐，怎奈脖子不支持180度旋转，失败，“是有留校的想法，正在争取呢。”
“朋友有困难，咱也不能干看着，正好咱也有事相求。”唐植桐在心里打好盘算，开口道：“咱这次就麻烦您哥们给帮忙居中协调，完事后咱再以工地的名义写封感谢信，送副锦旗。虽然大忙咱帮不上，但趁这次机会做些工作，添把柴，也能让您哥们脸面上好看点。一举两得，您觉得成吗？”
“那可太成了！你咋就这么聪明？我咋就没想到呢？”顾勇听完，六分兴奋，三分惊叹，还有一分懊恼。
“您的精力都拴在劳累枯燥的投递信件上，哪有空想这些？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跟聪明不搭边。”唐植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感叹这年头的人淳朴，对资源的深度整合没有概念。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顾勇把唐植桐载进了镇。
司机累的够呛，乘客也没好哪去。路面凹凸不平，减震全靠臀肌，颠簸起来就俩字：酸爽。
“顾投递，您对这片熟，做锦旗的在哪？我先去把锦旗订上。”进了镇，唐植桐摆明车马，把诚意晾在明处。
“坐好了，我带你去！”一听这个，顾勇可就不累了，脚蹬子差点磨出火星子。
司机开得快，唐植桐也不好搂着一个大男人的腰，只能紧抓后座，做好了时刻跳车的准备。
“到了。”好在没多久，顾勇就气喘吁吁地在燕大南门不远处的一个小门脸前刹停。
唐植桐下车，揉着被蹂躏的酸麻屁股，转头看门脸前的招牌，带合营字样。
合营，很有时代特色、符合时代特征的产物，接下来几个月会被收编一批，剩下的还会持续存在一段时间。想全收编来着，但没有充足的工作岗位消化、安置，然而人总是要吃饭的，所以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合营嘛，事情更好办。店家不是铁饭碗，不存在旱涝保收一说，想多挣些米下锅，就要尽量满足顾客的合理需求。
两面锦旗，总共用料不到四尺布，加上挂轴、吊穗、加工费等，总共一块九毛钱。
3+5运动刚过去不久，本就比较诚信的市场，现下更是基本杜绝缺斤少两、以次充好。
再说价格是上面定的，店家只是执行，降价的空间并不大。
唐植桐没讲价，只要求明天来取，店家拍着胸脯保证今晚就给做好。
基于以上情况，开票、付款、找零，一气呵成。
两面锦旗，一面给顾勇，感谢他救了自己，另一面是给顾勇在燕大读书的哥们蔡峰预备的。旗面感谢语是店家帮忙定的，振奋、正经，很有时代特色。
“你看这事办的，事还没办，咋就直接订了？”顾勇没想到唐植桐直接给蔡峰订了一面，出门后，有些纠结，生怕事情办不成，对不住唐植桐的心意。
“哈哈，我这可不是把蔡老师架在火上烤。这面锦旗代表我的诚意，蔡老师如果有难处也不要紧，咱再找找其他学校。”唐植桐解释道，锦旗代表诚意，空口白牙上门那是遛二傻子！
“这回让你破费了。我就是生拉硬拽，也把蔡峰那小子给拉到工地去！”听唐植桐这么说，顾勇觉得自己倍有面子，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这事办成。
“顾投递，我先去买点信纸，一会印刷要用。要不您先去找蔡老师？”走出店面，唐植桐主动提出分头行动，总要给顾投递和蔡辅导员私下沟通的机会，否则如何展现这面锦旗代表的满满诚意？
“行，我先去找蔡峰。一会提溜他来找你。”顾勇很兴奋，说完就想骑车跑，他头一回见办事这么利落、地道的，自己也不能掉链子。
“可别！”唐植桐拽住自行车后座，顾勇跟蔡峰不见外，但自己得有点分寸，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让人家跑来找自己，像话吗？“我买完信纸过去找你俩，刻板设备都在校内，出来也得再进去，就在校内等我，不用跑冤枉路。”
“那一会我们在生物楼南门等你。”顾勇一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从谏如流道。
和顾勇分别后，唐植桐慢悠悠的朝校内走去，刚才说买信纸只是个借口。
写信需要信纸信封，但唐植桐没打算自己掏钱买，否则就不会和麻三哥只借了三块钱了。
信纸现下归文化用品公司经营，跟文化沾边的东西，就没几样是廉价的。信纸一分钱两张，信封一分钱一个。
文化用品公司网点并不多，运气好的话，供销商店会有代售。
给工地办事，没有自己出力又掏钱的道理。工地上有信纸、信封，唐植桐打算一会跟蔡老师沟通下，尽量将设备借出，用工地的信纸信封。
至于邮资嘛，肯定由寄信人承担，本埠4分，外埠8分，军邮盖戳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