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地狱难度
星环41年3月25日晚上11点。
距离秦辰赶到梅奥医疗中心已经过去整整两小时。
距离丁杰里和葛帝被送入ICU抢救已经过去135分钟。
走廊上聚集了很多人，都是闻讯赶来的。而秦辰坐在长椅上，肘关节撑着大腿，双手扶着额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耳边嘈杂，混乱，所有的声音都带着尾音、回声。秦辰听不清，只觉得脑海中一片嗡嗡嗡的。
恍惚。
有人蹲下跟自己耳语什么，有人走过来拍拍自己的后背，有人反复呼唤自己的名字...
秦辰只是机械式地点头，目光呆滞。
登上美狄亚榜单才两天...摩大刚刚提醒过自己...即便自己心里明白要跟重要的人保持距离...一切仿佛刚开始...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丁杰里和葛帝就出事了...
因为自己。
头痛变得更加严重，耳畔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沃尔特医生...难道没有...别的方法救下...这个人吗？”】
【“这项...手术...我已经做了...快二十年...只需要十分钟...”】
【接着，秦辰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见一根细长的冰锥，朝着自己的眼睛快速扎过来！他吓得拼死挣扎同时大喊：“放开我！救我！！”】
“嘿！嘿！你冷静点！是我！你冷静点！”秦辰的视线里一片强烈的白光，有人在摇晃自己，并且冲着自己喊话。
声音越来越清晰，白光也在变暗...
眼前，是戴着牛仔帽，花白络腮胡，满脸沧桑的摩根。他按着秦辰的肩膀说道：
“年轻人，振作一点！”
秦辰环顾，见很多人围着他，忧心如焚地看着自己。
“我...怎么了？”
“你刚才在呼救，似乎有人要害你。”
“对不起，我出现幻觉了...有没有阿司匹林，我头很痛。”
摩大向身边人点头示意，随后拿来止痛药给秦辰服下。摩大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很难。你可能会陷入自责和愧疚，并在脑海中一轮又一轮的复盘，自己本可以这样本可以那样，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就此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嗯。”秦辰点头。
“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秦辰抬头看了一眼ICU的门，上面手术中的灯还在亮着。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手术不会这么快。只是出去走一小会，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摩大道。
秦辰彷徨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
来到梅奥医疗中心楼顶，这里很高，可以看见半座奥林匹斯城。
摩大走到屋顶边缘，远眺远处的费尔南德斯竞技场：“我曾受过一次很重的伤，几乎奄奄一息，之后在这里躺了七十天。恢复期间我就很喜欢上这个楼顶来散心。”
“怎么受得伤？”秦辰问。
“我曾有个酷爱跳伞滑雪的朋友，觉得火星无趣，于是提出跳伞滑沙。位置就在阿加西陨击坑附近。”摩大回想起过去，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从一万英尺的高空跳入陨击坑，无缝衔接滑沙，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疯狂。”
“所以你去了？”
“对。我们不仅要穿上滑沙设备，背上降落伞，同时还要穿戴呼吸设备和防辐射的衣服，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地球。所以装备非常重，非常不灵活。跳伞的过程中我全程跟着他，以至于遇上了沙暴，也没有放弃。”
“沙暴？你们没有事先关注天气吗？”
“天气预报也并非永不出错。当时我可以选择降落在陨击坑附近，放弃滑沙。但显然，我没有。所以，我几乎丢了性命。”
“那你的朋友呢？”
“他没事，并且对我愧疚不已，一直说，‘是他选的线路害了我’。而我告诉他，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并非他选的。我难道不知道这项运动的风险吗？我知道。但从我选择去跳伞，面对沙暴选择继续完成滑沙，这条路就已成为我自己的路，我为自己选的结果而负责。他不需要愧疚，因为这是我的路，不是他的。”
秦辰知道摩大是在用自己的例子宽慰自己，于是轻声说了句：“我明白了，谢谢。”
摩大欣慰地笑了笑：
“其实我想说，虽然梅奥医疗中心不是最近的，但这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摩大，”秦辰恢复了一点精神，语气认真，“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看了案发现场，有些疑点，正好也想问问你...”
......
葛帝和丁杰里是在多功能健身房到A区看台的通道中段被袭击的，袭击者使用了小型爆炸装置。爆炸产生的威力将通道上方天花板炸穿，引起通道部分坍塌。
现场勘测初步结论，爆炸装置为自动引爆，也就是说，丁葛二人被袭击之前应该是毫无防备的。
两人的最主要伤势并非来自爆炸，而是被顶部坍塌的石块砸中头部，当场昏迷。
然而，出事地点并非主要通道，且是监控并未覆盖的盲区。加之现场气氛热烈，爆炸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观众呐喊中，因此二人是在比赛临近结束时才被工作人员发现。
这期间，两人失血过多休克，后勤医疗部无法处理，因此才被紧急送往梅奥医疗中心。
“所以是因为拖久了，耽误了伤情？如果第一时间救治，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一直在流血却无人发现。”
“从出事到被发现，中间隔了多久？”秦辰问。
“治安署现场勘查报告指出，遇袭时间在7点半到8点之间，被工作人员发现的时候是8点20，也就是说，中间隔了20到50分钟。”
“没那么久，他们遇袭时间应该在7点55左右，中间隔了25分钟。”
“你为何知道？”
“出事前我们在一起，分开后我从B区通道途径B区看台离开竞技场，他们从A区通道回座位。我是8点离开的竞技场，在那之前他们应该已经遇袭了。”
摩大略带疑惑地看着秦辰：“据我所知，他们的座位在B区，为何要走A区通道？”
“唉，说来，这一切还是因为一只猫。”
“猫？”
秦辰将当时的详细情形跟摩大说了一遍，摩大若有所思：“有点奇怪。”
“确实很奇怪。”
“听说今晚是你开赛的？”
“是，运气就是这么背，居然在二十万人中选中我。”
“然后你被送往后勤医疗部，并且昏迷了很久？所以他们两个去看望你的？”
“对。”
“那之后你为什么选择提前离开？”
“因为我当时感觉不好，”秦辰看上去有一丝懊恼，喟然叹息，“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注视我...唉！我当时应该叫他们俩一起离开的...”
摩大点起一根烟，吐纳了几口，沉思了片刻才开口：
“所以你觉得这事可能是谁干的？”
两人四目相对，均无表情，但都想从对方眼中寻找到一些什么。
很快，秦辰似乎在摩大眼中找到一缕不谋而合的隐晦，那是一种对必然的质疑，和对真相的偏执。
“我登上了美狄亚榜，而我身边的好友被袭击，看上去的确是九野天机做的。”秦辰轻描淡写地回答，忽然话锋一转，“但我又觉得，不像是九野天机。”
“说来听听。”摩大眼中掠过一丝期待。
“首先，爆炸是自动引爆的，也就是事先埋伏的，说明对方有预谋，很清楚自己要杀谁。”
“其次，袭击发生在A区通道，常理而言，只有我会走A区通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所以袭击的对象应该是我，袭击者没可能算到我们会临时改变路线。”
“再者，我上了美狄亚榜，就相当于昭告天下，我死或者我身边之人死，都是他们九野天机干的。但今日的袭击，刻意安排在监控盲区，控制爆炸当量，明显就是不想暴露，若是九野天机，我只想问，何必？”
“最后，开赛后我昏迷了十几分钟，可以动手的机会很多。九野天机既然能潜藏进竞技场安装炸弹，那么找个机会靠近我，给我心脏来一刀岂不更加简洁有效？”
“综上所述，我觉得不太像是九野天机干的。”
摩大将手中香烟掐灭，赞许道：
“你有很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你可以在米米克的眼皮下，带着几人从已经升境的秘境中逃离。”
“所以，摩大你也认同我的观点？”
“我和九野天机打交道有些年头了，这的确不像他们的手段，因为太小儿科了。”
“小儿科？那他们都是什么手段？”秦辰有些震惊。
“如果要用爆炸物，1000吨TNT当量的爆炸威力是最起码的基准线吧！至少要把费尔南德斯竞技场给夷平吧？”
秦辰头上三道黑线，干笑两声：“我一个小平民，不至于...不至于吧？”
“明日我还会再去一趟案发现场，你可愿同去？”
“我...我其实更想守在这里...毕竟他俩是我最好的朋友...”秦辰落寞地回答。
“理解。我留个联系方式给你，”摩大接过秦辰递来的手机，将号码输入进去，“如果你有任何想法，随时跟我联系。”
“好。”
秦辰突然又想起什么：
“摩大，先前你说是工作人员发现案发现场的，什么工作人员？我的意思是，姓名，性别，年龄，岗位，什么缘由经过案发现场，可曾发现有何可疑现象或者可疑人物？”
“治安署正在让他做笔录，我只知道是一名年迈的男子，他说比赛临近结束，例行巡逻检查。”
“巡逻检查...”秦辰觉得可疑，捏着下巴思索，“比赛临近结束的时候巡逻...8点20...哎等等！不对啊，我就说哪里怪怪的！”
“怎么？”
“超凡求生赛是BO3赛制，三局两胜。一局比赛至少60分钟，就算2比0，两场也要2个小时。7点半开赛，8点20怎么可能临近比赛结束呢？！”
“呵，这个事...忘记告诉你了...”摩大表情忽然间变得不可捉摸，“一个小时不到，三局比赛打完，最终比分0比0。”
“什么？！”
“据说今天的比赛地图是地狱难度，到处都是杀戮成性的怪物，双方队伍没有人能存活超过15分钟，更别提完成任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