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市套路深，贼吏定是另有所图
丑夫呆呆的站在门口。
望着眼前这幕，满脸诧异。
此刻场面是无比诡异，老农鹊拼了老命的把钱塞给郭淼。而郭淼则使出浑身解数，再把钱塞回去。他们这架势不像是贿赂塞钱的，倒像是找茬打架的。
君上……这真是病得不轻啊！
亦或者说，他是别有用心？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丑夫眼珠子转了圈，也意识到问题所在。要知道秦律明确规定，秦吏通一钱者则黥为城旦。如此明目张胆的塞钱求办事，老农鹊明摆着就是没经验。
要给也得换个法子给，像先前收钱都是丑夫出面。就算今后查出来，郭淼也能与他做切割说自己啥都不知道。然后由丑夫出面顶替，郭淼便能高枕无忧。
作为僮仆，丑夫的命都是郭淼的。
帮他背黑锅，又算什么？
看着鹊努力塞钱，丑夫不住摇头。
这老头太不懂事了！
……
郭淼干脆把钱甩在地上，怒声道：“老丈若再如此，可莫要怪本吏判你贿赂之罪。”
听到这话，鹊顿时哆嗦了下。
秦法森严，可不是吃素的。
若沦为刑徒，三代可都完了。
郭淼板着脸，语重心长道：“老丈所求，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求人办事，不得给钱吗？”
“那是别人，本吏可是廉吏。”
“……”
“噗嗤……”
鹊惶恐的抬起头来。
没辙，他实在是绷不住了。
郭淼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廉吏的？
丑夫站在旁边，咽了口唾沫。
郭淼贪官当腻了，想当清官？
这玩的够花的啊！
难道是传说中的角色扮演？
“这钱你且收好。”郭淼清了清嗓子，认真道：“老丈既为治下黔首，遇到困难时，本吏自当要帮忙。本吏待会便让医卜去给你孙女看病，这钱便留着抓药。丑夫，东西可都备齐。”
“都已备好。”
“都交予老丈，送他出去罢。”
“阿这……”
丑夫石化在原地。
差不多就得了，郭淼来真的？！
“还不快去？”
“唯……唯……”
丑夫不敢耽搁，连忙起身相送。
老农鹊走三步就得回头看看，把钱揣在胸口捂得紧紧的。还背着竹篓，里面放着杀好的半只羊，还有十来枚鸡蛋。
“等会！”
还未出府，郭淼便跟了上来。
鹊顿时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郭淼能如此大方，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还愣着作甚，赶紧把竹篓放下。”
“明白了。”
丑夫心领神会，连忙动手。
还把半只肥羊自竹篓里取出。
“你拿出来作甚？”
“不是拿回去吗？”
“谁让你拿回去了？”郭淼气冲冲的走上前来，强硬的将肥羊塞回去，“这竹篓如此重，老丈又年事已高，你怎么放心让人背着走回去的？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礼数都没有？去，给老丈备车送回去。”
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
……
……
麻了，彻底麻了！
丑夫已是彻底凌乱。
驾着马车，来至村前停下。他背上竹篓，沿路都在思索。他不明白，郭淼今日醒来后怎的就突然性情大变。
甚至，还要当清官？
开什么玩笑呢？
谁不知道你爹是大贪官郭开？
“老丈当心。”
“多谢。”鹊拄着拐杖，颤抖道：“上吏不必送进去，就这么几步路，吾自己来便可。”
“那可不成。”
丑夫连连摆手。
郭淼是下了死命令的。
让他务必要将老丈送至家门口。
既是如此，他只能照做。
等把人送到，丑夫才将竹篓放下。
鹊的房宅极其简陋，不过是茅庐。
里面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连张食案都没有。就瞧见个女娃躺在土炕上，面黄肌瘦神色痛苦。
不过，丑夫却没怎么在意。
黔首，不都是如此吗？
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放眼白马乡，大抵皆是如此。家里头有个劳力还好，若因上战场而导致缺胳膊断腿的，那还不如死了。
“上吏，这些东西……”
鹊双眼炙热，看着竹篓。半只肥羊，十来枚鸡蛋和五尺布，少说也值百来钱。
“都是你的了。”丑夫面无表情，淡然道：“乃公现在得去给你找医卜来，准备好便是。”
“不不不，可不能如此。”鹊颤抖着将褡裢取下来，颤声道：“这些规矩，鹊都知道。如此多的东西，实在是受之有愧。这钱还望上吏收下，待以后有了钱自会补上。”
“也好。”
于是乎，丑夫习惯的收下。
在他看来，这都是郭淼有意为之。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真出了事，那也与郭淼无关。
况且，他们也得收回本钱不是？
丑夫前脚刚走，左邻右舍后脚便至。他们大部分也都是穷苦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便问了起来。
“鹊，你真去找那贪吏了？”
“欸，你这半只羊从哪来的？”
“啬夫给的。”
“什么？”
“完了，你这夯货就收下了？”
“又不是白给的，老夫可还给了五十钱。”鹊站在门外，硬气道：“况且，啬夫此次变了不少咧。留老夫在宅内吃饭，还特意令丑夫送老夫回来。”
“愚蠢啊！”
有老妪急得是跺着脚叱骂，“这些东西，就只值五十钱？等你家孙女好了，他就找你要钱。你若是不给，他就说你偷盗他家财物。就算没有人证，物证也在这。你哪怕上奏县吏，也不会信你说的。单单这半只肥羊，都不止五十钱，他又怎会卖你？到那时，你是百口莫辩。他就会逼你将孙女送至他的府上为奴为妾，届时汝又当如何应对？”
“……”
鹊只觉脑袋发晕，便瘫坐在地。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他还以为郭淼真的变了，没曾想只是为了麻痹他。趁他不注意，便给他布下陷阱，可笑他竟还感激于郭淼。
城市套路深啊！
“那……那如何是好？”
“还用问？赶紧给人送回去！”
“行！”
鹊连忙颤抖着起身，此刻是胆战心惊。得亏他是有这些好邻舍，关键时刻提醒了他。否则的话，他真是百口莫辩。
他就知道，这贼吏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