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纪实文学

额间传来湿润的触感，微凉、柔软。

黎玖舟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排山倒海般的啸鸣，那是他将无法宣泄出口的思念裹在浅尝辄止的试探中。

黎玖舟的唇像蝴蝶轻颤的双翅，轻轻落在林见鹿的眉心，点水般烙下一吻。他大概能猜到自己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命运——被林法医一拳打成国宝式熊猫眼，或者倾情附赠一个过肩摔。

可预想中的狂风暴雨迟迟没有来袭，黎玖舟缓缓睁开眼睛。

这……

林见鹿仰起头，倔强的眼睛盛满亮盈盈的水色，却死咬着嘴唇，不肯滑落一滴。

“对不起，”短暂的大脑宕机后，黎玖舟手足无措地看着林见鹿绯红的眼角，“我，我……”

黎玖舟瞬间懂得了编剧剧本上那句所谓的“软了心肠”。如果林见鹿打他一顿，或者冲着他冷嘲热讽两句，他都能涎皮赖脸地怼回去，然后，继续死皮赖脸地对她纠缠不休。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见鹿会因为他的冒失唐突，委屈成这种样子。

纤细的双臂垂在身体两侧，眼眶红成了小兔子，可偏偏，她就死忍着不肯流出半滴示弱的泪珠儿。

他哪里见过林见鹿这种软乎乎的模样，更何况这种委屈还是他自己造成的。

一时间，黎玖舟恨不得当场剖心自证：“我发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挺，挺，挺对不起的。”

林见鹿嘴角微微抿了一下，似是自嘲般问道：“你，跟别人道歉，都是用这种方式吗？”

黎玖舟顾不上思考什么冒失不冒失，唐突不唐突，拇指抚上她湿润的眼角：“我……”

林见鹿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没有抽噎，没有泣声，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哭着，泪划过两颊，沿下颌坠下，无声着汹涌。

黎玖舟心尖一紧，彻底乱了心神：“我发誓，没有什么别人，真的！”

他表情严肃，甚至认真地举起右手，三指冲天起誓：“要是撒谎，出了这门儿，就让雷把我劈死！”

一般偶像剧的桥段，一定是女主角捂住男主角的嘴说，不，不，我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林法医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拿打雷这种事起誓的人，不是物理没学好，就是物理学得太好了。”

前者盲目自信，后者投机取巧。

黎玖舟：“呃……”

林法医，您这样说话，很破坏气氛的。

林见鹿缓过劲儿来，明白自己是把最近的压力和情绪都宣泄在了黎玖舟身上。

甚少在外人面前泄露情绪的林法医，自觉自己在黎玖舟面前哭成这幅鬼样子，实在太过丢脸。

客房的空间实在过于狭窄，气氛在黎玖舟的一时兴起和林见鹿的压抑爆发中，乱成一团。

林见鹿耳根红透，下意识选择最优解——逃跑。她刚要有所行动，却被黎玖舟迅速洞悉，当机立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林见鹿迅速收拾好情绪，晃了晃手机：“市局要求所有办案人员紧急集合，少爷，做个人吧，穿件衣服免得受凉。”

黎玖舟握住她的手腕不放：“你就不能等等我？”

他问的一语双关，她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林见鹿甩开黎玖舟的桎梏：“抱歉，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你现在跟我说，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黎玖舟心想，这世上还有比咱们更相通的人吗？

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单看两人拉拉扯扯的场景，会以为黎玖舟是被人抛弃的良家妇男。而林见鹿不过是那个玩完就跑的顶级渣女。

黎玖舟咬牙切齿：“林见鹿，想睡我的人从这里排到巴……”

林见鹿：“抱歉，别说排到巴黎，就是排到火星，也跟我没太大关系。”

黎玖舟：“你……”

林见鹿一个反腕，变被动为主动，挣脱了黎玖舟的控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玖舟盯着林见鹿逃命般的速度，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湿意，心疼又无奈地冲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林见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甄氏庄园经过近百年的风雨，沉淀出一种专属于老钱阶级的风雅。走廊上的黄杨木屏风，原主人当年制作时是按照是一扇屏风一条小黄鱼的价格，请能工巧匠细细打磨而成。后来，甄氏修建庄园，花大价钱从原主手上购得，没放进厅堂珍藏，就摆在廊下沐雨。

林见鹿心情还未完全平复，她步履匆忙地穿过走廊，被迎面而来的这几幅木雕屏风牢牢抓住目光。

其中一幅是几个女孩子围坐一圈，相同的服装，神态各异的脸，线条生动，生动到几乎能看清她们的眼尾嘴角，以及那略带几分诡异的阴沉。

林见鹿蹲下身，仔细去看这幅浮雕作品，精巧的线条、阴暗的色调，一种你虽不太懂但绝对能理解的压抑气氛，弥散在整幅雕刻中。

没过两分钟，林见鹿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她在看画，黎玖舟在看她。

“这种东西大概什么时候出现的？”林见鹿压低声音问走在她身后的黎玖舟，“这种风格，怎么会出现在庭院装饰中？”

黎玖舟抬起眼皮看了看林见鹿，又把目光移到护栏的浮雕上：“这些基本算是纪实文学。”

“纪实文学？”

林见鹿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纪实文学”，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和案情有关的蛛丝马迹。

“黎少爷！”甄林月已经换上自己最满意的衣服，见了黎玖舟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眼泪更是像不要命的一样滚了下来。

同样是眼泪，黎玖舟的眼底却闪过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情绪，真心实意的不耐烦。

他微微偏过脸，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很好地收敛，问道：“甄小姐，你没事吧？”

杨佳在远处挥手：“林儿，快过来，有新发现！”

不等黎玖舟出声，林见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黎玖舟刚要追上去，却被甄林月拦住去路。

众多的联姻对象中，黎玖舟是最优秀的那个，甄林月虽然不止一次在他那里碰了壁，但仍不愿放弃。

甄林月的抽噎声断断续续，整个人恨不得扒在黎玖舟身上。

为了遮盖身上的异味，她喷了很多香水。但那股闻起来有些熟悉的味道恶心味道还是扑面袭来，顺着鼻腔爬进黎玖舟的五脏六腑。

在甄林月试图再次靠过来时，黎玖舟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免和和她有任何接触。

“真是失礼了，玖舟，原本是想请您先过来体验庄园里的项目，谁也没想到，竟然能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黎玖舟不以为意，表示非常理解。

甄林月撩了一下头发：“你刚才在和林警官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听说的那些关于黄杨木屏风的流言？”

甄林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堪，支支吾吾了半天，反问道：“你，怎么想到问这些？

黎玖舟刚要开口回答，对面凉亭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