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敲诈勒索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战争是个烧钱的无底洞，孟县大小三次战斗，几乎让背嵬、游奕、踏白三军回到石器时代。
三千五百人的整装齐备之师，战斗力减员近五成。
游奕军伤亡最严重，死了四百余人，轻重伤则几乎涵盖全员。
伤亡最小的踏白军也遭了罪，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半人在上吐下泻、发烧，甚至便血。
背嵬军阵亡不算多，可伤兵多是钝器伤，恢复需要些时日。
各军行军都带有创伤跌打药，但是治疗痢疾的药物却无。
幸好踏白军之前招降的孟县军民中有郎中，痢疾不算是很严重的疾病，能采到草药就能治。
战场上遗留大量的两军士兵遗体，是引发瘟疫的大隐患，不解决这座城池便是座死城。
为此，三军不得不放下其他事，优先清理焚烧尸体，避开河水，掘井煮水饮用。
而城池修葺、屋舍重修，兵器衣甲坐鞍修复也需要紧锣密鼓去完成。
正在沈放等人忙着处理战后事时，李乃雄带来了个好消息。
岳飞在沈放动身去孟县的当天，派李乃雄及廖宏二将向孟县悄悄进兵，占领了孟县以东的南关道。
乌古论领着残兵向南关败走时被李乃雄二将伏击全歼，缴获战马数百，兵器一批，俘虏士兵六百。
这些俘虏被押回孟县，解决了沈放苦役紧缺的大问题。
如今孟县战马有盈余。
李乃雄二人缴获五百余匹战马，踏白军在落虎寨击败孛吉缴获了一千余匹。在孟县激战忽鲁数千骑兵，虽然战死的马匹极多，但还是收拢了可用的战马近千匹。
沈放让李乃雄二人带上一千五百匹战马赶回岳飞营地，又快马命马重五雇佣民夫，陈龙陈虎兄弟俩领归德军赶来孟县。
如今孟县武器战马粮食不缺，缺的是人口、医官（兽医）、工匠，民政官吏，甚至商贩。
连年征战，孟县周边乃至平定军百业凋敝，如要长久占领这两座关键城池，必然需要更多的资源参与进来。
粘罕的左路元帅府就在数百里以外的太原，想在他的卧榻之侧安睡需要极其稳固的军事、人口做支撑。
而想要吸引人口回归，首要条件是军事过硬。
这个问题沈放已私下和岳飞、谭初讨论过，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岳飞现驻扎地修葺新的寨堡，以及孟县以东的南关也择地修一座寨堡。
把这两条进入平定军谷地的主要道路防御起来，才有了资本和粘罕的大军叫板。
其他的不说，震天雷这款利器金军暂时绕不过去。
如今已近八月中旬，离太原、真定两座大城被金军攻破越来越近，留给沈放攫取人口、储备粮食、军饷、兵器等战备物资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而孔道的西大门土门关如今几乎是敞开状态，仅有种师闵及侯勇、傅彪治下三千余人在镇守。
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后，沈放察觉到土门关大本营不是好的关卡，起码要将主力放到虎头山营堡才有可能抵挡斡离不的东路大军。
沈放带上手臂被忽鲁打断的赵大虎回了一趟天长镇。
他急切需要面见两人，都监李会和刘德仁。
沈放数骑回到天长镇县衙，受到了井陉县民热烈欢迎。
西军接连战胜强大的金军铁骑，这在大宋抗金营阵中几乎是鹤立鸡群的。
周世通携手天长镇乡绅替沈放举办了盛大的酒席。
沈放大马金刀的坐上了主席位，左上尊位留给了李会，右手座是周世通。
“都统制将军，老朽替天长镇乡亲父老敬将军一杯。”
天长镇大族，周氏耆老周世衡颤颤巍巍站起，举杯道：“老朽已二十余年滴酒不沾，今日舍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敬了将军一杯酒。”
沈放恭敬的立身：“周老，这杯酒当学生敬您才对，当初若不是周老组织村民救治伤兵，我怕要丢了许多弟兄。”
周世衡愣了愣，随即呵呵笑道：“将军知书识礼，智勇双全，有你在井陉，是百姓之福啊！”
沈放自称学生，便是当周世衡为师长。
尊师如父，这个观念任何时候都认同的。
周世衡是井陉县尹周世通一族之长，官至相州通判，告老还乡后举办乡学私塾，教化乡里，可谓是学问渊博，德行高尚的老先生。
“周老，我等军中粗汉，不识诗书大礼，但总要有百姓支持方能兴兵杀敌立功。是以，往后还需要周老及各位乡贤多多支持。”
沈放说出这样的话，哪是粗鄙军汉的口吻，他谦逊的态度立即赢得在坐乡绅的好感，大家轮番表词祝贺，也是酒席所必然。
菜过五味，李会笑吟吟道：“此番攻下孟县，斩获数千首，下官已快马奏报朝廷，都统制这次想要什么嘉奖？”
沈放道：“朝廷给的恩赏已是许多了，此次进入山西作战，让我感慨颇多啊！”
“什么感慨？”
“唉！千里无人烟，道死于途，野狗当道。”
李会一愣，随即也叹息。
乡绅们感同身受，更是纷纷出言，所指均是金人野蛮，军队作战不力。
“是以，我想请李都监想些办法，能不能通过官府渠道，替我招揽工匠和民政官吏，只有把官府的框架立起来，百姓才会相信我们有能力守护一方。”
“各位乡贤也是知道的，山西太原一带金军囤兵近一年了，周围州县不管是官吏、百姓、商贾早已逃之一空。”
“而要治理一地，好似井陉这般繁荣，必然要让百姓树立信心方可。”
话锋一转，沈放语气变得铿锵有力：“西军能够击败完颜活女主力铁甲骑兵，凭的不是运气，而是三军用命，勠力同心。”
“我军有铁一般的纪律，有悍勇无惧的士兵和运筹帷幄的将帅，更有在坐乡贤等的悉心呵护。”
“战争不外乎三条铁律，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西军都已占齐了，又何惧胡虏？”
沈放话声未止，赢得了满堂喝彩。
如此振奋人心的演讲，在笼罩在战争阴云中的天长镇讲出来，又有谁会不欢喜，不激动呢。
李会笑道：“乡贤们反应如此热烈，那说明西军是深得民心的嘛。既是如此，我也向都统制和乡贤们透露一点朝廷的旨意，让大家乐呵乐呵。”
沈放没想到一直死板板的李会也会如此率性随意，也懒得拿腔拿调，问道：“老哥，有啥好事，分享分享？”
李会嘿嘿一笑：“你沈放的名头早已传到官家耳里，这次官家特别使唤太常博士李若水奔井陉来，同时还带有两河宣抚使李纲的口信呢。”
“你想想，被官家和宰执同时关注，你沈放都红成啥样了？哈哈哈！”
一众天长镇乡绅不由愕然，随之心花怒放，小小天长镇必然会因眼前这个小旋风将军而得好处，起码不用担心被抛弃了。
沈放是什么人，李会的话一说出口，马上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合着赵官家瞧着山西以南二十万禁军接连吃败仗，而李纲这个光棍司令正好也没事可做，没兵可领。
而沈放这个西征军都统制竟然这么能打，此前没留意，大意了，现在想起来了，要抓在手里好使唤，能安心。
“既然我沈放被陛下抬爱，老哥，您得趁着这个好机会，帮小弟一把。”
沈放故意贴近李会耳边，却又声调颇高道：“老哥你也知道，我能干掉金人铁骑，凭的就是震天雷。”
“现在火药用完了，火硝硫磺也搞不到了，工匠不够，铁锭也难寻。朝廷不帮忙，我上哪儿去制作震天雷，拿什么保护百姓？”
李会饶有深意的一笑，却不回答。
“沈将军，我识得一位熬硝人，可熬制火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