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南下
嘲讽过大帝之后，帝俊的谈兴已过，他不再给陆景与雷切尔白嫖各种知识的机会。
距离二人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军用皮卡在白茫茫的风雪由远及近，皮卡的车厢里有两个包了三层的包裹。
一个里面装着死于金红色真菌的麋鹿尸体，另外一个是一只灰人尸体。当中灰人的尸体正缓缓变成一种金红色的流质物。
这两样东西都是从猎人商店运出来，会被交给麦瑞肯某一实验基地的研究人员，然后更多物资会从实验室运往行动区。
这也是克滋敢于公开脱离【圣光之子】总部，在此为所欲为的原因之一，他的行动是得到了麦瑞肯官方支持的。
高层早就有人不满于圣光之子利用神权操纵民众的诸多僭越行为，要借助这个机会摆脱圣光之子总部的掣肘。
克滋与他们几乎是一拍即合。
驾驶这辆重要皮卡的司机——安迪，就是来自麦瑞肯官方的一位玩家。
在【游戏】降临之前他就是一位卡车司机，游戏降临后，他觉醒了特性，进入副本并成功通关，于是变成了官方御用司机。
这位安迪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其他东西不说，首先他的薪资就涨了一大截，变得能够供得起家里两个孩子上各种辅导班了，老婆也能够买各种自己喜欢的包包。
每个月的房贷不再成为问题，闲暇的时候安迪还能够去酒吧喝喝小酒，拍着然后啤酒肚到处和人吹牛自己在副本里的经历。
偶尔也会有穿着暴露的舞女会因为他玩家的身份，给他抛几个媚眼，露露白皙的大腿。
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但其实安迪觉得他们（麦瑞肯官方）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可是在大洪水时代为部落划过船的男人，超凡文明的迁徙有我的一份功劳，没有我，那些人都要死......”
安迪轻声自语道，但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脑海里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把车开过来！’
安迪皱了皱眉头，四下里看看，并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挡风玻璃外的大风吹得雪花漫天飞舞，路面上雾蒙蒙的一片，所以是谁在说话？
‘把车开过来！’
声音更重了，带着命令的语气，仿佛具备着某种权柄，又像是一根纤细的针刺入他的耳朵。
安迪摇了摇脑袋，觉得四周的风更大了，吹得皮卡左右摇晃。
驾驶座四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要是其他司机，早就吓得不行了。
“但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恐怖有副本里灭世的洪水恐怖吗？老子可是在世界末日的船舱里卤过猪大肠的男人！”
安迪把脚从油门上移开，就他十几年来的经验来看，这种特大暴风雪里踩刹车是最容易坏事的。
车会依靠惯性往前滑，他需要等待......
‘把车开过来！’
“什么？谁？！”安迪看向无线电，但除了静电和模糊的背景音乐外什么都没有。
‘把车开过来！’
“开你妈耶......”
安迪本能地开始反击，他的特性是如此特殊，确实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他就是出现在了这里，又恰好遇上了打算截一辆交通工具的帝俊。
为了迅速获得这辆交通工具，帝俊亲身离开了陆景的身体，进入安迪的脑海之中，结果因为大意暂时被特性之力困住了。
‘这种围困不会持续很久，因为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了，但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够我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了。好像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样，如此巧合......就像【遂古研究所】里的卡姆、珍妮......叫万事万物相互效力......’
‘我虽行过死荫的幽谷，但你身上的光手里的盘都来庇佑我......’
‘赞美光明，赞美大帝。’
陆景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因为帝俊不在，他身体里的污染，那些金红色的丝线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下，没办法汇聚成一股。
所以他或许没有办法马上消解掉这些金红色丝线，但他可以用帝俊无法触及的第六秘境核心力量，先将它们与帝俊隔绝开来，削弱帝俊的力量，然后慢慢熔炼掉。
陆景迈步走出紫色的星辰之眼，散发出与帝俊同源的气息，引导着这些来自血肉母树的力量汇入星辰之眼。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些污染是有多么庞大。
它们盘绕在闭合的人体五大秘境之外，仿佛成千上万只的狂龙盘绕着五个世界。
‘尽归吾身......’
陆景张开双臂，仿佛巨龙张开了双翼，鼓动狂风在五个世界之间席卷大千，短暂地引起一场风暴，引领一头头金红色的“狂龙”归入星辰之眼。
‘竖子敢尔？！’
‘竖子敢尔！！’
还滞留在安迪脑子里的帝俊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感应到了远处身体里发生的一切，霎时间狂怒。
在这一刻展露了暴虐的君王之相。
暗金色的圆弧自他背后冉冉升起，那是一轮近乎圆满的大日，它曾经高高在上统摄过一段古老的年代。
帝俊站在大日之中，仿佛站在流云烈火中的天下至尊，咆哮山河，号令洪荒。
所有生灵都要臣服在他脚下。
他瞬间冲破了一切束缚，回到陆景体内，但依旧没有抓住那个狡猾的窃贼。
在他回归的那一刻，陆景就毫无留恋的回到了星辰之眼的核心，将帝俊隔绝在外。
同时封印了一大批来自拜拉丝之晶的力量。
帝俊的优势立刻被打掉了一大截，他再也无法淡定，从这件事情上嗅到了浓浓的危机。
站在人类世外的那一位，是否真的在旧日围困下无力他顾？
“啊啊啊！！”
这时候，安迪痛苦得大叫起来。
他依旧被帝俊操纵着，成为出气筒饱受折磨，在无法言喻的痛苦中远远地听见自己在喊：“烧了我吧，光明烧了我吧，快住手！！”
透过泪水模糊的双眼，他看到了前方将近百米外，有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怀抱着另一个人站在风雪之中。
像是世界王座上静静等待着臣民前来觐见的王。
我就是要去觐见的蝼蚁......安迪在心里对自己说，祈求您的原谅，我的王，我的神，放过我。
他的双手感觉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像是戴在了别人手上的手套。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双手不需要任何指导，就将方向盘向右急打，皮卡稍稍滑行之后，停在了那个威严的身影面前。
紧接着安迪继续不受控制地伸出左手，打开驾驶座一侧的车门。
冷气、大雪和无情的狂风一股脑灌进来。
那人站在外面冷冷看着他。
“王啊，我无意与您为敌，我祈求您的原谅！”安迪大叫。
但他的请求不会得到许可，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天下缟素，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卡车司机。
安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朝驾驶座一侧的遮阳板伸过去，抓住一根圆珠笔，然后将笔尖对准自己的右眼。
“不！不！不！”安迪狂叫。
‘哦，我可怜的小安迪，世界末日船舱里卤猪大肠的男人，你要记得恨光明，因为祂伤害了你，他将你安排在这里，害了你的性命。’
帝俊暴虐的意志仿佛霓虹灯般闪烁在安迪的脑海里，他同时也在对陆景说话，言语里满满都是报复：“看呐，陆景，你的手马上就要沾染无辜者的鲜血了，这就是悖逆的代价，你这个凶手，乖乖听话不好吗？为什么要违逆血肉母树！”
不！不！不！
安迪瞪着眼睛，手里握着圆珠笔像是握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眼睛狠狠戳下去。
嘭！
随着笔尖进入眼睛，安迪的身体在方向盘后面扭来扭曲，犹如一个失控的人形玩具，并且他的手还在继续用力。
先是推进一半，接着是四分之三，最后那颗被戳破的眼球仿佛一滴奇特的眼泪从安迪脸上滚落。
王啊，饶恕我，我还有两个孩子无人抚养——这是安迪脑海里最后的念头，笔尖在这一刻捅入了他脑袋的肉里。
然后安迪死了，倒在方向盘上，皮卡的喇叭随之响起。
‘帝俊......’陆景在心里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呦呦，人可是我们一起杀的，他的生命因为我们的争斗而凋零。”
帝俊微微笑着一边将安迪的尸体丢出去一边说道，“这些蝼蚁就像绿叶一样，绿叶的生与死乃是旋风的急骤旋转，而这样更广大的旋涡在天上繁星之间徐缓的转动，波及苍生。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投降，在更多无辜的人像这样死掉之前。”
“然后让所有人变成邪神们的食物？”
“那又怎么样？说不定对安迪来说，他更愿意变成邪神的食物呢？人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出选择？”
帝俊发动皮卡，把雷切尔束缚在副驾驶座位上，重新行驶在公路上道：
“大帝在安排安迪命运的时候问过他同不同意了吗？你说，祂这样肆意操纵凡人的命运和血肉母树有什么区别？”
“从这点上来看，帝的爱虽然无可指摘，但祂爱得不过是‘世人’这个人类族群而不是个人啊，雷切尔，你说对不对？祂其实并不在乎某个凡人的生死。所以你也没必要站在祂的阵营，祂都不在乎你。”
“哦，那你说我该怎么样？”雷切尔的声音懒洋洋的。
“当然是看谁给你的好处大就站在谁的阵营，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他人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帝俊脚踩油门，盯着前路，暴风雪越来越大了，在挡风玻璃前形成了一堵变幻莫测的白墙，大大阻碍了交通工具的速度。
“你是一个商人，你应该更能够明白这一点。”
“听起来你能开给我不错的价码。”
“当然，永生，怎么样？长生不老、青春永葆，人族或许会消亡，但你会一直存在，且永远存在。”
帝俊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可以在整个宇宙间到处走到处逛，满足自身一切欲望，你永远不必担心死亡找上你。”
“听起来真诱人，所以......去你妈的。”
雷切尔面色冷硬地回答道，“帝俊，去你妈的永生，商人虽然重利，但并不是什么都能买卖。”
“无所谓，反正你不要，有的是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