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们如何打仗
我昨天打电话给手机运营公司,吼了他们一顿。前天,我朋友告诉我他打电话去吼了他们一下,威胁说要换其他运营商,他们马上把资费下调到每月五十谢克尔。“你能相信吗?”我朋友兴奋地说,“打一通电话,发五分钟的飙,一年就能省六百谢克尔。”
接听我电话的客服代表名叫塔莉。她默默地听完我的抱怨和威胁后,用低沉的嗓音回答我:“告诉我,先生,您难道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吗?我们正在打仗。同胞们正在被屠杀。导弹正不断地落在海法和提比里亚,而您只想着您的五十谢克尔?”
有什么让我感到些微不适。我立刻道歉,而崇高的塔莉也立即原谅了我。毕竟,在战争时期,对同一阵营中的同胞怀恨在心是不得体的。
那天下午,我决定在一位顽固的出租车司机身上测试塔莉的话语是否有效,那个司机因为我没带儿童安全座椅,拒绝搭载我和我襁褓中的儿子。
“告诉我,你不感到羞耻吗?”我尽可能准确地引用塔莉的话,“我们正在打仗。人们正在被杀。导弹正落在提比里亚,而您只想着安全座椅?”
这番话此刻同样生效了,尴尬的出租车司机立刻道歉并让我上车。我们行驶在公路上时,他对我也是对自己说:“真的在打仗了,是吧?”在一次深长的呼吸之后,他又怀旧似的补充道:“和从前一样。”
这句“和从前一样”持续在我脑中回响,突然,我对这次与黎巴嫩的冲突有了全新的认识。我回想并试图还原我和我焦虑的朋友们的谈话,那些谈话关于黎巴嫩、伊朗导弹、叙利亚的阴谋和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纳斯鲁拉有能力打击以色列境内包括特拉维夫在内的任何地方的假设。我想起来,几乎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一小团微光,一种下意识的释然。
我并不是说我们以色列人渴望战争或不幸,而是说我们的确渴望那位出租车司机所说的“从前的日子”。我们渴望一场真正的战争来顶替掉所有那些令人精疲力竭的暴乱年月,那些岁月并非黑白分明而是一派灰色,在那些岁月里,我们面对的不是武力,而是一群穿着炸弹背心的坚决的年轻人,在那些岁月里英勇的品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检查站前大排长龙的人:临产妇女和在窒闷高温里受煎熬的老人。
突然,第一发导弹勾起了我们对战争的熟悉感觉——和袭击我们边界的敌人作战,一个真正的邪恶的敌人。又一次,我们对自己目标的正义性感到了自信,也闪电般迅速地找回了快要丧失殆尽的爱国主义情怀。又一次,我们成了被敌人包围、为生存战斗的弱小国家,而不是一个强大的、侵占别人领土的国家,天天被迫与平民过不去。
所以,怎么不能说我们都偷偷地感到了一点儿释然呢?我们不比其他任何人在解决道德模糊的问题上高明多少。但的确,我们向来很清楚如何打赢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