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年东北生活的结束

从1998年到2008年，小夏在东北和家人共生活了十年。这十年来，有喜有悲，有苦有乐。

小夏从出生来，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中，父亲的自私，母亲的懦弱，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小夏，摧残着小夏脆弱而又敏感的心灵。

小夏本以为生活会这样永无宁日的过下去，没想到后来遇到了欣欣莹莹她们。在那段时光里，欣欣她们就像一道曙光，毫无征兆地闯进了小夏的生活中。开始时小夏是害怕的，她怕她们一旦知道自己的家庭，就会嘲笑自己，所以刚开始她是有点排斥的。

可是，后来是欣欣她们的真诚让小夏放下了警戒，可能只有小孩才会真心待人吧，成年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了。那时，在小夏的心里，朋友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因为朋友能给小夏带来快乐。

所以，当离别突然来临时，小夏是惊慌失措的。很震惊，因为小夏根本就不知道。很无奈，因为小小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很遗憾，因为来不及告别。

如果小夏知道，往后余生都很难再见一面的话，至少那时她会央求母亲，好好告别后再离开的。

对于在东北的记忆，小夏印象最深的就是和欣欣她们的友谊，那段友谊治愈了小夏幼小的心灵。没能在家得到的温暖，至少友谊给了小夏温暖。让小夏觉得她的童年还不至于那么惨，至少还有友谊。

可惜，在离开的那一天，小夏知道她连这份友谊都没有了。小夏那时好恨，为什么自己不是大人，那样就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了。

但是，后来小夏长大了，却依旧没有选择的权。是不是很可悲，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充满了无奈和迫不得已。

其实，在东北的十年里，小夏还应该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小夏的小学班主任，谢老师。对于这位老师，小夏已经忘记长什么样子了。只是模糊的记着，谢老师留着长头发，大波浪，似乎染了棕黄色的头发，身材微胖。

谢老师很负责任，对学生很严格。那时，班上的同学都很害怕她，小夏也不例外。但是，似乎谢老师对小夏很是宽容，对她也很有耐心。印象中，谢老师很少凶小夏，更别说体罚小夏了。

然而有一次，也就那么一次，小夏被谢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用教鞭打手心，很用力，打得小夏一个劲的求饶，哭着央求老师，老师才住手。

这件事，小夏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因为小夏写字丑，所以老师建议报练字班，让小夏好好练练。于是，在老师的建议下，夏爸就给小夏报了学校的毛笔练字班。

因为练毛笔，讲究的是心神稳定，要专心不能分神。所以刚开始练习的时候，老师让学生一笔一画的练习，不用图快，越慢越好。

小夏就听老师的话，屏气凝神，一笔一画的练。效果很显著，字的确比以前好看很多。但是也产生了一个问题，就是小夏写字太慢了。同样是听写，老师都念到第五个单词了，小夏才写完第一个。谢老师因为这件事，找了小夏很多次，小夏也很苦恼，但是越着急就越写的慢。无奈，只能找来家长，夏爸知道了以后，立即就不让小夏练毛笔字了，老师劝也劝不动。

夏爸不明白，老师找他来，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他却只是责怪老师，当初不应该建议小夏练字。老师见家长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第二天，谢老师就拿来了一堆试卷，说做个期中测试卷。因为很突然，同学们都有意见，议论纷纷很是不满。谢老师就严肃的说道：“我这是突击检查，正好看看你们基础扎不扎实。要是提前跟你们说了，还叫突击检查吗？”

此言一出，班里顿时鸦片无声，同学们都乖乖的分发试卷，准备开始考试。小夏本来就因为昨天写字慢被找家长的事而感到烦躁，今天又来个突击检查，心中更是恐慌无比。

心烦意乱的拿起试卷，刚准备开始写。抬头就瞥见谢老师在看着自己，心下不由得一慌，有种不详的预感。

小夏本就心烦意乱，发现被老师盯着，更是感到紧张无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本来写字就慢，加上害怕，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写出来的字都是颤颤巍巍的。小夏努力平复着心情，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平静了许多。

手终于不再颤抖了，小夏松了一口气。开始聚精会神地写试卷，可是依旧写字很慢。眼看身边的同桌都写完一面，翻过去准备写另一面了，小夏这才写到一面的二分之一左右。小夏很紧张，生怕试卷又写不完，就像写快点。

可是，自己的手就好像故意要与她作对似的，越想写快点，就写得越慢。小夏都快要崩溃了，抬头看里看时间，不到一小时了。再看看别人，作文都写了一大半了，顺嘴说句谢老师是教语文的。小夏更着急了，急得都快哭了。

最后时间到了，别人都写完了，小夏却只写了一面。交试卷的时候，小夏知道完了，自己这顿骂是跑不了了。如果用四个字，来评价小夏当时的心情，“心如死灰”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下午自习课的时候，谢老师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砰！”一声把试卷扔到讲桌上，怒目圆睁看着学生。见老师发飙了，学生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谢老师，小夏更是害怕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见学生都害怕的不敢抬头，谢老师稍稍平息了自己的怒气，缓缓说道：“你们这次考得太差了，上90分的就五个人，80分以上的也就十五个人，及格的人不到班级的一半。”

那时小夏班上共五十名同学，同年级有六个班级，小夏班级排在第三，也算是个优秀的班级了。五十名同学，及格的人不到二十五人，也难怪谢老师这么生气。要知道以往像这种期中考试，光上80分的就有二十多个，更别说及格的了。平时不及格的也就不到十个左右。这次是真的太惨了。

小夏心底一颤，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随着谢老师的话语，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谢老师念到了小夏的分数：40分！这个成绩小夏感到很是惊讶，这是小夏得的最少的一次。虽说小夏平时成绩谈不上多优秀，但是80分以上还是可以拿到的，最差也还是可以及格的。

而这次小夏不仅得了40分，还是全班倒数的排名，这出乎了小夏的意料。小夏做好了这次考的很差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成绩还是震惊到了，没想到会考得这么差。全班也很震惊，虽然平时小夏不爱说话，但是成绩还是不错的。于是，大家纷纷回头去看小夏。

在大家的注视下，小夏感到十分窘迫，面红耳赤低着头，恨不得现场挖个地缝钻进去。谢老师也注视着小夏，皱着眉让小夏上来。小夏又是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谢老师。因为之前小夏犯错，谢老师都会顾及小夏的情绪，都是私下小夏谈话的，而这是第一次要当着全班的面训斥小夏。

小夏很是害怕，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不愿意在全班同学被谢老师训斥责罚。所以她迟迟不挪动自己的身体，就那么杵在那里。谢老师见她没有反应，就又说了一句：“怎么还不上来？”

小夏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脚就像注了铅一样沉重，吃力地抬起脚往讲台的方向走。谢老师看着小夏，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小夏低着头缓缓地走着，抑制住想跑出教室的冲动，一步步走到了讲台上，低着头背对着同学。

谢老师突然厉声说道：“转过去，抬起头来！”小夏被吓得一激灵，抬起头来红着眼看着老师，眼里满是央求，小声开口道：“不要。”谢老师直接无视小夏眼神，语气更加严厉：“转过去！”小夏无奈只能把身子转过去，却依旧倔强不肯把头抬起来。

谢老师又强调了一遍：“我再说一次，把头抬起来。”小夏似乎也生气了，赌气似的又把头往下低了低。谢老师彻底被激怒了，拿起教鞭就翻过小夏的手，朝着小夏的手心狠狠打了下去。

小夏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疼了“啊”了一声，猛的把手一抽，惊恐的看着老师。这是第一次被谢老师打手心，之前都是看别人被打手心。小夏没想到，谢老师竟然打自己。

谢老师见小夏把手抽回去了，更是气愤。语气又冷了几分，冷冰冰的命令道：“把手伸出来！”小夏摇了摇头，弱弱的说了句：“不要”，眼泪倔强的在眼窝里打转，不肯流下来。

谢老师脸色又冷了几分，语气强硬道：“把手伸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小夏看着眼前这个像面目可憎的厉鬼一样的老师，怯怯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谢老师直接死死抓住小夏的手，狠狠地一下又一下打着手心，小夏边往后退，边哭着求饶道：“呜呜，老师，我错了，你不要再打了。”

谢老师边打边问道：“还听不听话了？”小夏连忙答道：“听话听话，我再也不敢了。呜呜～”谢老师还是不停得打，直到小夏手都快没知觉了，麻木了才停下。小夏已经哭得停不下来了。

谢老师严厉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考的那么差，不是因为你笨不努力，相反你很努力也很聪明，你基础很扎实，这些我都知道。”似乎也是打累了，她缓了缓，又说道：“你写字慢，所以你着急，你也想写快，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了。但是你越着急就写的越慢。你压力很大，你害怕被责罚，害怕丢人。现在，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你手心，你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受到了责罚，丢了人”

小夏不解的看着她，红着眼默默抽泣着，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谢老师突然温柔的看着她，语气柔和的说：“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哭出来是不是感觉没那么大的压力了？”小夏点了点头，谢老师满意的笑了笑。

谢老师又问道：“那你以后写字能不能快点了？”小夏小声答了句：“能。”谢老师不满意，稍稍严厉问道：“能不能？大声点！”小夏怕又被打，豁出去了，大声说道：“能！”那时小夏在学校说话最大声的的一次。谢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小夏回座位去了。

同学们似乎也被谢老师的举动吓到了，从那以后都很听话，也很认真的听课。虽然谢老师的行为极端了点，但是确实从那天起小夏写字时不再有焦虑了，写的又好看又快了。

也因为这件事，小夏现在还记得谢老师。记得当时被教鞭打手心的滋味，记得当时被激发出来的勇气说出的“能”字。

或许，有时候人只有被逼到绝路的时候，才能激发自己的勇气和潜能吧。

谢谢你，谢老师。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回学校看您的。如果看不到您，看看母校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