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一眼望不到头的“医院”长廊，一具腹部被撕裂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灰暗的眸子中还残留着死亡前的恐惧。
韩夜现在的角度刚好能和尸体老哥对视，一想到随时可能步对方的后尘，他的心跳就一阵加速，完全冷静不下来。
偏偏“内脏小姐”的脸此刻还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正用食指在他的胸口上不紧不慢地画着圆圈，笑着问道：“宝贝，你的心跳为什么那么快呀？”
“因为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像这样抱着你，说实话，我直到现在都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韩夜满脸深情，心里却巴不得这就是一场梦。
他不知道甜言蜜语能不能对“内脏小姐”起到作用，但说好话又不要钱，既然对方没有急着动手，那多说两句甜言蜜语也是应该的。
“可我好像从你身上闻到了恐惧的味道呢……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吗？”
“内脏小姐”的食指刚好停留在他的心脏位置，似笑非笑地问道。
“当然是害怕再次失去你。”
韩夜紧紧握住对方那只随时可能刺入自己胸口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其拉到眼前，眼神坚定地望着女孩那双淡红色的眼睛，“我怕再也不能像这样抱着你，也再也不能像这样握住你的手——我发誓宝贝，下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内脏小姐”似是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吗？”
“当然了。”韩夜柔声说道。
“没有骗我？”
“天地可鉴。”
“可我从来不信天地。”
“那你信什么？”
“我只信自己——既然你那么爱我……那你愿意把你的心挖出来让我看看吗？”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气像是突然冷了几分。
女孩抬起头，脸上的羞涩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病态而狂热的笑容。
她再次将耳朵贴近韩夜的胸膛，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变得僵硬，她脸上的笑容悄然变得浓郁了几分，歪着头问道，“咦？你的心跳怎么又加速了？”
韩夜当然是被吓的，可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反而壮起胆子抚摸着怀中女孩的发丝，一边思索着扭断对方脖子的可能性，一边深情款款道：“因为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对你的爱意了。”
“是这样吗？”
“内脏小姐”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将沾满韩夜身上鲜血的食指含入口中，神色陶醉道，“我也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融为一体了呢……”
说着，她已然将手掌按向了韩夜的心脏，五指微曲，指甲毫不费力地刺穿了后者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时，韩夜再次用力把她拥入怀中，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容，语气温柔道：“宝贝，在和你融为一体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嗯？什么请求？”
“内脏小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脸上笑容不减。
韩夜迟疑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难为情，随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我们能交换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内脏小姐”歪了歪脑袋。
“没错。”
韩夜用力点了点头，笑道，“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一旦情侣双方交换了定情信物，就意味着两个人将来再也不会分开了，这是心与心的连接，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心与心的连接……”
“内脏小姐”淡红色的眸子亮了亮，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韩夜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神色郑重：“这是一枚我珍藏了很多年的硬币，虽然它价值不高，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以后我们就像这枚硬币的正反面一样，永远不会分离。”
虽然永远不会分离，但中间始终隔着一层……韩夜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这当然就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硬币，他也压根没有珍藏多年，但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比较像样的“定情信物”了，总不能把手机送出去吧？
只可惜他的两块手表都被邻居小姐拿走了，否则倒是可以试着送手表。
“这就是定情信物吗？”
“内脏小姐”饶有兴趣地接过硬币，放在手心端详了片刻，像是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是我好像没什么东西能够送给你呢，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就连衣服都是破的。”
韩夜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没关系，贴身衣物也可以。”
他已经试过了，衣服是没法当遗珍的，否则早就该燃起来了，但内衣说不定可以。
“？”
继被突然拥入怀中之后，“内脏小姐”的脸上第二次浮现出错愕之色，不过很快便收敛神情，咯咯笑道：“宝贝，太变态了可不行哦，人家怎么能把那种东西给你呢？”
不等韩夜说话，就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好了宝贝，叙旧也该结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心了呢，问问它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我。”
语罢，她不再留手，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浓郁了几分，左手用力按住韩夜的肩膀，不让他逃离，右手则是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后者的胸口。
韩夜脊背发凉，自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同样将铆足了劲的一拳攻向“内脏小姐”的胸口。
可他的速度又怎么可能快得过“内脏小姐”。
他才刚刚抬手，“内脏小姐”的手指便已然刺入了他的胸口，剧烈的疼痛感弥漫全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下来，手指刺入血肉的痛苦仿佛在无限放大，韩夜的脑海中开始走马灯。
“永别了，宝贝。”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内脏小姐”的声音依然显得病态而狂热，但似乎多了一丝温柔。
好吧，看来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走廊的灯光像是突然闪烁了一下，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走廊之上，隐约能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内脏小姐”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泛红的眼睛中浮现出茫然之色。
下一秒，她的头颅悄然从脖子上滑落，“咕咚”一声滚落在地，脖颈上的切口平滑如镜。
又一次金属摩擦声中，凝滞的时间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
体内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濒死之际，“内脏小姐”看到了一个身背巨大琴盒的女人，还不等她记住对方的脸，就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痛苦哀嚎——
“不！你怎么敢杀她！”
是那个变态“男友”的声音。
他在叫什么？
疑惑之际，她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用力抱在了怀里，耳边响起了一阵绝望而悲伤的呢喃，“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你，我们明明刚刚才交换了定情信物……”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脸颊，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流入口中，继而抵达舌尖。
口感苦涩，有悲伤和不舍的味道。
……是眼泪。
“内脏小姐”呆住了。
怎么可能……他真的在为我的死感到难过？
她无法理解，那家伙明明一直是在演戏，满嘴虚情假意，可味道是不会骗人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视线即将变得模糊之前，她看到了了一张愤怒而扭曲的脸——自己的那位“男友”豁然起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悍不畏死地向那个刚刚出现的女人发起了冲锋。
“该死的疯女人，我跟你拼了！”
——紧张颤抖的声音说明他心怀恐惧，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顾一切想为自己报仇。
这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一幕是那样可笑，但却深深印入那双逐渐涣散的淡红色瞳孔中。
原来他真的喜欢我吗……
可是为什么？
只能下次再问问他的心了……
带着这样的困惑，“内脏小姐”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
察觉到“内脏小姐”身上的存在感彻底消失，韩夜脸上的愤怒和疯狂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尴尬。
因为此刻，他口中那个“该死的疯女人”，鸣组组长林寒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左手持枪对准他的脑门，右手握了两次拳，然后弯了弯食指。
这是“为什么”的意思，不过放在这里显然是另一个含义——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