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意还可以做
事情就是这么巧。
朱老太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非余,心情很是激动。
她原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他,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不仅见到,更能与他一同玩耍。
“吃吗?”她拿着骨棒,问道。
“汪!吃,吃,吃。”见到心爱的骨棒,两只犬儿都兴奋不已,拼命地朝朱老太摇尾巴。
对的,两只,除了非余,还有他的同门师弟,一只德牧犬,名唤“震天”。
“汪!汪!汪!”不愧是震天,叫声震耳欲聋。
“震天,你能不能冷静点?都成年了,还这么急躁。”看着震天自来熟地将前爪搭在朱老太的腿上,非余怒斥师弟的不争气。
“你管我!我喜欢。”震天可不给师兄面子,他眼里只有朱老太手中的大肉骨棒。
“你们俩不可吵架,”朱老太连忙劝解,“来,我这里有两个,一犬一个。”
说着将骨棒递到两只犬儿面前。
震天率先叼住,这才收回搭着朱老太的前爪,伏卧在朱老太脚边用心啃着。
非余虽已口水直流,但只盯着看,盯了一会儿后,没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回头看去。
季与莫很是欣慰,赞许地说:“吃吧。”
非余这才上前叼住骨棒,跑回季与莫脚边啃起来。
“非余这么听话呀。”朱老太不敢置信。
训练有素的犬儿,吃食皆要经主人同意。非余此举,无疑表明他受过专业的训练。而震天……
朱老太低头看向脚边的犬儿,心想这德牧不是向来最有纪律吗,怎地这只不同呢?
“震天。”季与莫沉声唤道。
“什莫事,巴巴?”震天嘴里含着食,口齿不清地应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莫?”震天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父亲,然后瞬间瞪大,看来他想起来了。
骨棒瞬间从嘴里掉到地上,震天跑去季与莫面前坐正,随后歪头看向他。
当看到震天两只立耳随着他的歪头摆想一边时,朱老太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二位见笑了。逆子调皮,不守规矩。季某会严加管教的。”
“不会呀,”郑文鸳摸了摸震天的脑袋,“很可爱。”
“跟哥哥一起去吃骨棒吧。”季与莫宽容地拍拍儿子的脑袋。
“汪!”得到允许的震天欢快地在季与莫脚边跳上跳下,好一会儿才衔着自己的骨棒跑去非余身边。
“郑大小姐,我们说回铺子的事吧。”
季与莫摊开手中的图纸,赞许地说道:“季某刚入城,便听说郑家大小姐多才多艺,精明能干,却不知大小姐竟然还能自己画图纸,真是让某大开眼界。”
“不敢,只是我这人严格,鲜少有人能达到我的要求。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了。”
“所以,”季与莫又瞧了瞧一旁的契纸,“租金这方面,就按我们方才商议的。”
“好。”
郑文鸳爽快地答应了。她也没想到,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将让季与莫同意用比孟掌柜更低的价格将铺子租给自己,不禁有些诧异。
“不过,”季与莫另有打算,“季某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季与莫将图纸叠好还给郑文鸳,说道:“季某要入股你的布庄。”
郑文鸳愣了愣,与朱老太相视一下,随后问道:“入股?”
季与莫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提议,郑文鸳定会警觉。
他安抚道:“大小姐不必紧张,某无意插手你的生意,只是想多个选择而已。”
见到郑文鸳仍紧绷着,季与莫继续说道:“季某定居本城,是为了做一番成就出来。如今虽已买下了这三条街的铺子,在某看来还不够。而大小姐的布庄生意,让某甚感兴趣。某认为大小姐的布庄定然能在两年内作出一番成就,而这是某想要的。”
“承蒙季老板看得起。不过我想法独特,以至于时常在经商之道上,与我父亲、叔辈争吵不已。我担心……”
“你担心,我入股之后,会对你的生意指手画脚。”
郑文鸳说的委婉,季与莫则直截了当。
郑文鸳没有否认。
“大小姐放心,我对布庄生意一窍不通,也不打算一心一意做这行业。”
“那……”
“季某认为,做生意有两种途径。一种,如大小姐这样,深黯此道,开疆拓土,夺得头筹。一种,无需精通,只要手头有银子,眼光独到,寻得合适的商机,以资入股,坐享收成。”
“所以,季老板是后者。”
季与莫点点头,心中不禁夸赞郑文鸳聪慧,一点就通。
“好啊,若季老板只是出资,不干预我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商量一下分红的事吧。”
季与莫和郑文鸳一拍即合,二人商量起合作之事。
作为外人,朱老太自觉着坐在一边很是无趣,便走出屋子,寻非余和震天玩耍。
与两只乖巧活泼的犬儿玩耍,心情甚是愉快,特别是当震天开心地伸出他的大舌头,舔着朱老太的手背和脸蛋时,近日的烦恼一抛而空。
以至于回程的路上,朱老太都哼起了小曲,而郑文鸳也难得地附和她。
“哎呦,郑大小姐,今日心情甚好啊。”朱老太打趣说。
“哎呀,可不是嘛,”郑文鸳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开心,“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而且还多了一笔资金。我的布庄可以好好升级一下了。”
郑文鸳的幸运,不是朱老太羡慕得来的。她浅浅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你还在找差事?”郑文鸳问。
“对。”
“找的如何?”
“有一商贾,刚来本城不久,想找个掌事女使。”
“你想去?”
“有点心动,毕竟是掌事,但……”朱老太回想了一下见面的情形,“这位主君原是收租的,不太懂经商之道,我担心他的生意会受阻。”
“这年头怎么这么多人,不懂行却要硬闯呢?是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信心,还是怎么着?如此看来,还是这位季少帮主聪明。”
“当面叫人家季老板,背后叫季少帮主,你这是何意啊?”朱老太调侃道。
“当面给三分薄面嚒。不过说真的,我这是头一遭遇到个如此通透的人。更没想到,你二人竟相识。”
“不算相识,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且我也不知他便是那三条街铺子的新老板。”
郑文鸳点点头,想着好友如此愚钝,必然察觉不出。
“总而言之,婼婼,我要大展手脚了!”
“是,我羡慕嫉妒。”
“你如今没有差事,不如先帮帮我。”
“帮什么?”
“帮我出出主意,长长眼,我要雇人,又怕忙不过来。”
朱老太正想拒绝,却被郑文鸳插话说:“我付你酬劳。若你找着合适的差事,随时可离开。”
朱老太犹豫了。
“你如今没有差事,没有进账,家里还舔了一张口,开销必然增加了不少吧。”
朱老太心动了。
“你帮我筹办,提前也可了解开铺子的事宜,一举两得。”
朱老太点头了:“行,纯属帮忙。我可不给你提什么意见,你怎么做生意,我也不管。”
她一直觉着好友合伙做生意,是不明智的选择。
亲兄弟明算账。在钱的面前,情感是很脆弱的。要维持两人的友谊,就要纯粹,没有利益瓜葛。
这点朱老太和郑文鸳都很清楚。
但是有些人却不明。
“有何事,找我找得这么着急?”朱老太端起茶碗遮住自己不悦的表情。
对方却没有察觉出来。
“是这样的,”张元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我的好友与人合伙开了个小铺子,生意不好,铺子不到半年就关门了。最近那铺子的几个伙计一纸诉状告到官府,说我好友未给他们报酬。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呢?”朱老太料到了他找自己,又是讲自己的事。
“那铺子,我好友其实是掌柜,也是那名姓常的合伙人雇来的。故而若要讨要报酬,也应找那姓常的。可是啊,那些人不仅将我好友告到了官府,还将我俩的铺子也告了。”
“这何来一说呢?”
“是啊,冤的很。怪只怪我好友糊涂,有次将那几个伙计叫到我们的铺子帮忙。就一次,就这么一次,他们就记住了,觉着是我的好友雇了他们,故而我们的铺子也得负责他们的报酬。”
“那……与他们说清楚便是了。”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其中两名已明白了道理,转头去告那姓常的。只一个,仍不依不饶地告我们。”
张元甚是烦心,但朱老太却纹丝未动,想不出他找自己的理由。
诉苦?可能。想办法解决?她可不认识知县,与官府里的人也毫不相干,她可没本事解决。
“我想问问你,你做女使时,可曾遇到过告雇主的事情?”
“遇到过。”
“那,若上堂之时,是否会因雇主未出现,而被判输?”
“雇主未出现?”
“铺子的老板写的是我,我当时不知此事,故而未上堂。官老爷也明理,劝我好友私了,不然我们很可能会输。”
“据我了解,”朱老太叹了口气,“老板有没有上堂,对案子的输赢并无对错。说起来,你们请状师了吗?”
“没有。就这么点事,再者确也不是我们的错,没必要请状师吧。不过……”
“不过?”
“我好友说,差爷上门提人时,他跟差爷吵了一架。”
“哈?”
“而且不愿随差爷去堂上,且没有收下官府的文书。”
朱老太苦笑,感慨道:“你那好友真真是个人才啊。”
无知,太无知了。朱老太心中对此人的印象又减了十分。
且不论他是否知道拒收官府文书会带来什么后果,只看他交了这么一个无脑的好友,被告了不请状师就想解决,真不知这二人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
哦,对,他们只管投钱,剩余的皆有其他人做了。
唔,这么听起来,某种程度上和季与莫做的差不多,但不同的是眼光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朱老太很好奇这对无脑的好友打算如何脱困。
“我是不同意私了的。这本就不是我们的过错,为何要我俩承担。”
“嗯嗯。”还是个倔脾气。
“不过,我还想问问你,”张元迟疑了一下,“我听说若吃了官司,日后做生意时铺子会时常被官府针对,甚至查抄。”
“对的。官府会特别留意那些有不良记录的商家。”
“那若私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不良记录了?”
“对的。”
张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说话了。他沉思了片刻,朝朱老太道了谢,便匆匆离去。留下一脸不爽的朱老太。
“哈哈哈哈哈~”郑文鸳听说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捧腹大笑。
朱老太黑着脸问:“很好笑吗?”
“很好笑,很好笑。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笑我傻,笑我蠢呗。”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郑文鸳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去见他作甚?分明知道他对你有所图,你还有求必应。真是个傻子。”
朱老太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再也不见他便是了。”
“我等着你自己打自己的脸。”郑文鸳笑着递过手中的簿子,说道,“喏,这是人牙子给我的册子,你瞧瞧,有看得上眼的让他们当面来聊聊。”
朱老太接过,打开,翻了翻,答道:“雇伙计的事,你放心,我帮你盯着。倒是掌柜,你打算另外雇人,还是从家里调一个过来?”
“我也与父亲商量过此事。家中的掌柜们,都是多年的老行家,能帮上不少忙。但是就因如此,我怕他们还是按老一套的规矩行事,不能适应我的经商之道。所以还不如自己雇个顺眼、合得来的。”
“那可得看仔细了。我让人牙子多推荐几个。”
郑文鸳点点头。
她这位好友,虽说耳根子软,心太善,平日里容易被人骗,但办差事很是用心。自己硬将她拽来帮忙,虽说有自己的小私心,但见到她忙起来热火朝天,再也不为银渐层拜师门和张元之事所扰,也算是双方得利了。
二人正在铺子里商量着,一名穿着丝绸长袍的中年男子领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大小姐。”中年男子朝郑文鸳行了行礼。
“陈叔啊,”郑文鸳还礼,来人是郑家其中一位掌柜,“你怎么来了?我爹找我?”
“主君在家安好,您不必担心。是我自个儿有事求大小姐。”
“怎么了?”郑文鸳瞧了眼陈掌柜身后的妇人。
“这位是我远房表妹,”陈掌柜让妇人上前,“她夫家开了个裁缝铺,月前关门了。眼下想找个差事帮衬一下家用。所以……”
“你想介绍她来我这里?”
“是的,大小姐。她夫君那铺子小,请不起伙计,都是他们两口子自己干活。量身裁剪,做样衣,缝制,都是她自己做的。对了对了,她还给知县大人的三夫人做过衣服。”
陈掌柜一席话后,郑文鸳又仔细瞧了瞧。
“既然这么能干,为何把铺子关了?”郑文鸳边问,边递给朱老太一个眼色。
“我家主君早先接了单生意,给下城村的一位老爷赶制一批衣服,却不料信错他人,买了一批劣质的布料,把定金都搭了进去。没办法,为了完成这单生意,我们只得掏空了积蓄重新买料赶制才如期完工交差。”
“既然已经交差了,收回尾款便是。虽然没赚什么钱,也不至于关门啊。”
郑文鸳刚问完,妇人便抽泣起来。
“本来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却不想,那老爷毁约,说衣服做的不好,不要了,也不需要我们退定金……这十件衣服又是按他的要求定制,根本卖不掉。眼看租期将至,我们付不出下一期的租金,所以只得……”
说到这里,妇人已泪流满面,语不成句。
“哎呀,好好回话,莫要哭。”陈掌柜见状,连忙劝说,怕郑文鸳看了觉着心烦。
“您家那个铺子,是不是在东大街的西头?”朱老太问,她依稀记得与郑文鸳看铺子时,曾经经过。
“是,叫阿一裁缝。”妇人也知自己失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朱老太与郑文鸳又相互看了看。
“行吧,我这布庄还有一个月才开张,这会儿子事情不多。等我想好给你安排什么差事之前,你先帮忙做些杂事。”
妇人听得愿意用她,甚是开心,连连道谢。
“月钱暂定十两,若你日后在柜前帮忙,我再给你加。别嫌少啊,年底大伙儿都有分红的。”
“好的好的,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十两银子,虽然比裁缝铺一个月挣的少,但稳定,不怕亏钱,不怕拖欠,更何况还有加钱和分红的机会,这让妇人很是高兴。
“多谢大小姐。”陈掌柜道了谢,便自行离去了。
而郑文鸳则有了新的想法。
“婼婼,那铺子应该也是季少帮主的产业吧。”
“唔,东大街也被他买下来了。”
“那铺子的位置不错,我当初也有考虑过那里,只是铺子太小,不适合做布庄。但若是做个点心铺子……”
她小心示意着,看了看好友的反应。
朱老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答道:“点心铺子,我实在不想做。不过嚒,我这几日倒有个新的想法。”
“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