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遂眼眸
落地窗外还在下雪，是柔软的，稀疏的，缓慢的，带着刺眼红色的雪。
一切皆非常态，却没有人在意，就像本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女孩望着窗外发呆，看着楼下的角色以及他们平静的脸，觉得怪异，觉得恐怖，却又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榻榻米在身下，她的头发并不长算是中长发，但有一簇很异常，它是其他头发的两倍长，耷拉在她腿上。
红色，白色与黑色交错着，是水墨画中的一点朱砂，也是素洁中的唯一鲜艳。
她没有穿什么，周身只有一圈薄被，明明下着雪却不感寒冷。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清醒的了，只是睁开眼便被红色所包围。
“醒了？”茫然间，身后传来男孩子的声音，女孩缓缓转过了头。
眼里空洞，不含欣喜，不含忧伤，因为没有情绪。她轻轻歪了歪头，就这样打量着这个穿着蓝色工装外套的人类，此刻他很随意地站着，同样望着坐在落地窗前的人。
他不似骄阳，不似寒月，单是一湖静水，平稳且悠长。
看着对方呆滞的表情，他明白可能发生了点什么，便开口问道：“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女孩下意识地缓缓摇了摇头，很显然她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会在这。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叫时陨”只是一眼，只是一声，他没再看她，向旁边走去。
她看着背影愣了愣，接着下意识地点头，好像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但其实却与白纸无异。
这时可以听到有细小的风声掠过耳旁，而恰好她的饥饿赶走了到来的风雪，同时也将神思赶进了侧对着她的人的眼眸。
女孩只是单手隔着被褥摸了摸肚子，看着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脸突然就微微发烫。
“等下，我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话后踏出第一步的瞬间，空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在说话，但她听不懂。
“塔哥，塔哥。”
一声应允，就见一个橘色短发的男孩出现在那个门应该在的地方，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移到了女孩身上，本来只是笑，现在变得有些激动。
“这是哪来的？下水道？可是工作人员不是说什么也没发现吗？你怎么会把陌生人带回来？不过，小姑娘看着还挺乖的。”
他问时陨，可是时陨没有理他。
于是橘发男孩只好走近打量着眼前这只裹了层被子的人，他不断询问女孩，但女孩一句话也没说，脸上只有迷茫，疑惑和不解，刚才那个人说话她能听懂，怎么这个，她只有一头雾水。
时陨看着他问来问去，一脸的无奈。
“别费力气了，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啊？为什么？”他问完，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正当疑惑时，他又看了眼女孩，顿时恍然大悟，跑向了时陨。
“嗳，是人类啊！难得啊，塔哥，我还以为是塑，结果是人类，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和人类扯上关系了，简直太神奇了！”他歪着头非常激动的在时陨旁边唠叨。
“嗯。”他似乎并不想提这个话题，敷衍的回答了他。
“你去找凝，弄几套衣服来。”他一边盘弄着手上的东西，一边对着旁边的人说话。
而坐在落地窗边上的女孩呆呆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里面唧唧歪歪的什么都听不清。
两人交谈完后，橘发男孩用灵环接通了凝并告诉她关于这个人类的事，还描述了一下大概的衣服尺寸。
窗外的雪没有停，阳光也依旧扎眼，一眼望去，恰似火光烧天。
时陨的吃食准备好了。
“凑活着吃吧，这里有的种类比较少。”时陨把三明治放在了她面前。说是三明治，其实就是干瘪的面包夹着些许菜叶和少许肉沫，酱汁里还有着不大不小的番茄块，可以说毫不专业了。
她拿起来了，和印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但又不知道脑子里的那个是什么。她吃了一口，突然觉得还不错，于是也不管那么多了，大口的塞进嘴里。
“不怕我下毒？”他靠在墙边，看着这个人类吃东西，看到那一嘴的番茄酱，不由得觉得脏兮兮的。
“不怕，不吃会饿死，吃的话也许可以赌一把……”她抬起头，有些愣神，但随后又这样顺其自然的张开嘴说了话，像是下意识的反驳，而这反驳就好似是解开了某种封印，她渐渐知道了在这里，有个自己。
她继续吃着，顺便舔了舔嘴唇，大概是对这个番茄的味道挺满意。
“那你赢了，吃吧。”他看了她一眼，没有一丝所谓恭喜的语调，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口吻。他移开朝着落地窗的视线，看不清他有没有轻笑。
听到这句话，女孩大脑放空就开始享受。她不想理会太多，反正都一无所有，那就遵从生物本能，生死自有命，富贵全看天。
无所谓……
“不行，等凝来了，我也要和她搭话。”男孩看着时陨假装气鼓鼓地说。
“嗯哼。”
时陨没再说什么，靠在一边在思考着什么，橘发男孩也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声振动，手上的灵环好像接收到了信息。
“阿凝来了，我去接她”说完男孩就离开了，是兴高采烈，亦是迫不及待。
女孩拿起矮茶几上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她裹紧自己，外面的雪好像渐渐小了，但这真的是雪吗？
橘发男孩推门而进，没看到门，也没听到声音。他手里牵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姑娘，浅灰色披肩长发，穿着粉色的蕾丝边连衣裙，有点像洛丽塔，头上是小鹿发饰。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这个窝在榻榻米上的小姑娘，赶忙松开他的手，跑到了她旁边。
“嗳，你等等”很显然男孩没有拦住这个周身发着光的开朗女孩。
他叹口气，然后把手里的米汤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
女孩坐在了她身边，然后从包里掏出了点什么戴在了女孩的耳朵上。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雾泽宥凝，你是人类吧，看起来好乖啊。哦，差点忘了，这是我给你带的衣服，你们人类的设计就是好看，你看我这条小裙子是不是就很好看，快来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她望着眼前这个热情似火的小孩，一时竟不知道该咋办，而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听懂了这个人在说啥，大概是耳朵上物品起的作用吧。
“我忘了自己叫什么。“简单地回应了一下，她想的是，什么是人类，原来我是人类。
她脑子明明一片空白，但有些东西，她好像生来就知道，而有些东西，就像刻意被遗忘，被掩藏。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更多，无论是关于生存，还是说她本身的过去，总不会没有过去吧。
雾泽宥凝似乎还要说啥，一旁的男孩就拉住她的手，她皱了皱眉转过头。
“你带的潮聆呢，快给我一个，我还没和人家说过话呢”男孩朝女孩伸出手，问道。
“你赶紧走开，我家小姑娘要先换衣服了。”话是这么说，像是在赶人，但她还是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类似耳机的东西，然后递给了橘发男孩。
“走走走，我们先避避”他本来都走了一段路程，然后发现时陨还在后面发呆，就转过身扯着时陨，尝试把他拉走。时陨没有反抗顺势就和他一起离开了，面不改色，心静如水。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啥也没有说。
然后就是拿起小孩递给她的衣服，一件件熟练地套在自己身上。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作为人类应有的生活步骤。
“宝宝，这条裙子可是我特意为你选的哦”她满脸笑意，软软的声音在这个大房间里游荡，“我呢，和另外俩人都是塑哦，而你是此处的原住居民，统称人类。我耳朵上的这个名叫潮聆，是一款可以互通语言的工具，会将塑星语言转化为人类语言，一般是那种叫汉语的语言，不过还有一种，好像是叫英语。”女孩没有回应，但雾泽宥凝还是自顾自的不断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你个失忆的笨蛋腰好细哦。”裙子穿好，被子从身上抖落，小孩一把就环上了女孩的腰。
“我……”窗外的雪映在女孩脸上，天上的太阳烧红了脸颊。她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能说啥。
“小傻子原来会说话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来，我给你系上。”她松手，从旁边拿出一条丝带，声音雀跃。
不知不觉，衣服穿好了，小孩此刻在她身后为它编发。
红晕没有消退，脑子里是刚刚自己在被子里穿衣服时盯着她看的小孩。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没有叫面前的人避一避，虽然她是女孩子还什么都没看见，但就是怪怪的。
羞耻心吗，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个词，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