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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伦妮
当大家提到“终”字,我脑海里冒出的词语,是“终点站”;冒出的场景,是“机场”。
我想象一方广阔的值机区,配有挑高的天花板和玻璃墙,身着配套制服的工作人员只等记下我的名字和航班信息,询问我之前是否自己打包了行李,是否独自出行。
我想象乘客们纷纷木着脸查看屏幕,亲朋好友搂成一团,满嘴允诺“下次再聚”。
我想象自己也身处人群之中,我的带轮行李箱轻盈地从亮闪闪的地面滑过,而我正查看屏幕上的目的地,来去翩然。
可惜,我必须给自己喊停。上述种种场景,恐怕都与我无缘。为我量身定制的“终”字,不是“终点站”的“终”,而是“临终”的“终”。
其实,最近大家也已经开始改口,不再提什么“临终”“绝症”之类的词,而是改提“危及生命”了,比如“患有危及生命的、重症的青少年与儿童……”
就在刚才,护士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用上了“临终”这个词——她正轻声细语地向我解释,医院已经开始为身患绝症的“临终”患儿提供咨询服务。紧接着,她又赶紧住了嘴,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我是说,患有危及生命的重症……”护士改口道。我是否愿意报名呢?患者可以要求咨询师前来病房,也可以自行前往为青少年特设的咨询室,那里还有台电视机呢。总之,医院提供多种服务。不过我对“临终”一词并不陌生。毕竟,我在想象中的“机场”已经待了好久好久,准确地说,已经好几年了。
只不过,我至今尚未启程离开。
我沉默片刻,审视着护士胸前口袋上那块倒垂的硅胶护士表。随着她一呼一吸,它也一起一伏。
“要我把你的名字记下来吗?咨询师叫道恩,她真的很招人喜爱。”护士劝我。
“多谢,不过不用啦。我自有心理治疗之道。”我说。
护士眉头一皱,把头一歪。“是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