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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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同一屋檐

2018年,7月10日。

连续两天,苏侃都没有再找任涧的麻烦,任涧也获得了近些日子来难得的安稳。

“怎么样?上学去吧,已经没事了。”曾许在电话里说着,“苏侃不会再欺负你了。”

任涧双手握着电话,抿着嘴巴:“你到底干什么了?没伤害她吧?我可不希望有人因为我受伤。”

曾许听了简直牙根痒痒,脱口而出:“可是你明明……”

是受害者啊。

干嘛总替别人着想呢?大家都在侮辱你取笑你,你还总是在乎他们,能不能先爱自己啊?

当然,这是曾许的心里话了。

“嗯,我没干什么,只不过和苏侃好好谈了谈。”曾许说,“大家都是知书达理的高中生,多谈一谈会解决很多事的。”

“真的吗?”任涧也不傻,她当然知道不是真的。

“啊。”曾许简单地回应,没有过多解释。他不会告诉任涧他以相同的办法威胁了苏侃,更不会让她知道自己光天化日之下撕烂了苏侃的衣服。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用苏侃的方式对付苏侃,曾许就也成为了下一个苏侃。

所以他永远不会让任涧知道自己也做了令她恐惧和难过的事。这在道德上本就是不被允许的。

“可我还是不想上学去。”任涧说,“虽然苏侃不会再找我麻烦,可是全校的人都已经听信了谣言,我……我不想被他们异样的眼光盯着。”

曾许叹了口气。苏侃犯下的罪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暴力,还有心灵上的打击。人性使然,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不辩的事实。

一个普通人都难以承受异样的眼光和言语,更别说一个抑郁症患者了。看来,任涧真的没法在葵松高中继续完成学业了。

“要不……”曾许试探着问,“你转学来桂花吧?”

任涧握着电话紧贴着耳朵,瞪大眼睛。

“什么?!你要转学?!”刘恋同样瞪大眼睛。

任涧背着手,站在母亲面前,十分忸怩,看似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口的。

“马上期末考试了,我说让你考个好成绩,你直接给我不考了是吧?”刘恋很生气,“任涧啊任涧,你是怎么想出来转学这个点子的?你以为转学就不用考试了吗?”

“不是的。”任涧连忙摇头,“我当然不是为了逃避考试,我也知道到了新学校照样要参加考试,我只是……我不想在葵松上学了……”

“早干嘛去了?”刘恋白了她一眼,“中考你要是多考三十分是不是就上桂花了,谁叫你贪玩不学习的,现在知道后悔了?”

“我也不是非要上桂花啊。”任涧解释,“我只想换个环境。”

“我看你不是不想在葵松上学,你就是不想上学。”刘恋说,“学校哪里不都是一样,你以为换个地方就能提升你的成绩?”

“至少……我会过得开心一点。”任涧哽咽着,但强行控制着声线,“因为某些事情,葵松的老师和学生都不喜欢我,我在那里会很难受……”

“又来!别拿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病当挡箭牌!”刘恋斥责。

任涧扣着手指,咬着嘴唇,委屈至极。

谁知刘恋却坐在沙发上,头痛地捂着头说:“好吧,我去问一问吧,你这么一直不上学也不是办法,马上高三了,转到更好的学校也不错。”

任涧顿时眼里有了光,惊喜地抬头看着刘恋。

“不过我可说好啊,人家桂花高中不一定要你,毕竟是苏城数一数二的高中了,如果上不成你就回葵松去。”刘恋警告,“毕竟葵松的教育资源也不错。”

“明白!”任涧笑了出来,“谢谢妈妈。”

随后,任涧一步三颠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刘恋看着因答应了转学请求而兴高采烈的任涧,耳边又回荡着那句“谢谢”。

她们母女关系这么疏远吗?

不知为何,当苏侃与任涧之间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曾许有一种释然感。他明明不是事件主角,但却始终提心吊胆,好像没有一天睡过好觉,也无法专心于自己的生活,并且经常容易暴躁混乱,需要服用比平时剂量更多的镇痛药来麻痹自己。

而就在苏侃消失在任涧的生活中后,曾许连笑容都变多了。这些日子,他紧绷的表情让他脸上都出现了皱纹。

“啊啊啊,我老了!”曾许抓着面颊对着镜子发疯,然后垂下双臂,看着自己指节突出的手。

忽然他就想到了那天,任涧瘦骨嶙峋的样子。他只听过癌症会吞噬活人的血肉,但没听说过抑郁症也会剥夺人鲜活的身体。

那不仅仅是精神类疾病吗?

曾许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抑郁症的概述。

这是他第一次愿意主动了解这种被世人唾弃的矫情的病症。

词条上写着:「抑郁症是现在最常见的一种心理疾病,以连续且长期的心情低落为主要的临床特征,是现代人心理疾病最重要的类型。」

曾许想想,持续的心情低落,大概每个人都有过吧,所以人们才会觉得自己患上了抑郁症。但事实上呢,单纯的情绪低落和抑郁症的区别却是——

「临床可见,心情低落和现实过得不开心,情绪长时间地低落消沉,从一开始的闷闷不乐到最后的悲痛欲绝,自卑、痛苦、悲观、厌世,感觉活着每一天都是在绝望地折磨自己,消极,逃避,最后甚至更有自杀倾向和行为。」

曾许吞了下口水。

翻了翻讨论圈,曾许目不转睛地看着来自抑郁症患者的发言,从一个个冰冷的文字中感受着他们痛苦的心路历程。而每每读完一段,他就会觉得任涧似乎也在经历着这些。

对自己不自信,对别人太在意,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提不起兴趣,说不出苦衷,不愿意做任何曾经自己喜欢的事,不愿意面对任何曾经自己信赖的人。这些,都有任涧的影子。

当曾许想到在商场里两人面对面同时开口时,任涧说的那一句“你陪着就好”像敲钟一样在曾许大脑里回荡。

有一个能倾诉的对象,对抑郁症患者来说,简直是福音。

那自己就也要履行“我会一直陪你”的诺言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翌日,曾许背着书包跨进学校大门。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舒心的感觉了。

“曾许!”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曾许回过头,顿时双目圆瞪。

任涧正穿着桂花高中的校服,面露微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