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事无常
李隆基仔细的看着,思索着。这篇《道之恒》可以说是对老子《道德经》补充,两者是相辅相成。
抬头看看窗外,半圆的月亮当空,散发着银色光,一片寂静。是啊,万物一切的运行,都有自己的规律。万物的生长,都依附着适应周边的环境,适者生存是最基本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的动物丛林生存法则,但人类社会走向的文明,因为采用大自然法则,自上古到现在无数次证明是错误的。
人,是有灵魂的,有思想,并可以动手改造自然,人类改造了自然、就改变人的本身,万物循环,相辅相成,有得有失,所以万民生活区别于其他生物、动物。需要建立一种称作文明的社会秩序,人本无善恶、好坏之分,有了欲望,才有了区分行为的名称善恶、好坏,来约束人类行为,使人类不断的自我发展(自化)向着人们所期望的文明前进,这种发展又必须符合天地运行的规律。
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婉蓉拿着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李隆基身上。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回去休息...”
也许是春季温暖的晚风带动少年的内心躁动;或者是窗外月光愈发显得美人温婉可亲;还是怪那跳动的烛火,带动着灵魂的跟着不停摇摆;一切的那么自然,又有点羞羞的脸红,让眼前的美人如此的动人心弦。
李隆基很自然的将李婉蓉的手握在手心,一只手轻轻的揽住轻柔的腰肢,就在那羞红的脸蛋看向他的时候,甚至能闻到一种特有的香气在迷惑着自己的大脑,两人自然的吻在一起。很轻,好像都怕弄疼了对方,可不想那么快的分开。可能这就是人类本身自带的欲望,不需要有人去教导,自然的就发生了,一切似乎有种说不清的东西推动着,自然而然就产生这样的行为。
当这一吻分开的时候,闭着双眼悄悄的睁开看着对方,李婉蓉有点害羞的低头,想推开李隆基搂在腰间的手,却显得那么无力。抬头迎着那热烈的目光,身子缓缓软了下来,头轻轻的靠在那坚强的肩膀上,手却搂紧对方的腰,似乎要把自己紧紧粘在这个人的身上。
李隆基轻轻扶起起李婉蓉的头,“你真美,比那月上嫦娥更美。”
“月上的嫦娥”李婉蓉轻轻重复了一句,李隆基愣了一下,汉朝就有月上嫦娥和玉兔传说。看着轻轻微闭眼睛,那炙热的红色的嘴唇,正准备再次亲吻的,身上的汗毛突然有种惊恐的树立起来。
李隆基凭着那种感觉看向窗外西南方,月光下侧院的屋顶上有一黑影,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就在死死盯着窗前的自己。李婉蓉也睁开眼睛,顺着方向看去。“啊”一声,挡在李隆基身前。
“小毛贼,”李隆基把李婉蓉向后一抱,吩咐趴着别动,转身拿起弓箭,搭弓射箭。
“嗖-鸣-”这是一支响箭,箭矢带着警报的哨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直奔那黑影而去。黑影一闪,箭矢射在屋顶,瓦片碎裂声音更加响亮。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响起,王府各处灯笼纷纷亮起,殿外护卫拿起盾牌在快速站在李隆基前面,长长的竹竿挑起灯笼,沿着屋檐和高墙游动。坊墙上站起手持弓弩的护兵,各个大门迅速有三两侍卫站立。
王重手持横刀,带着一队侍卫严令府内人员不得外出,快速奔向碎裂瓦片的侧院。王府的坊墙的鼓声,灯笼突然亮起,似乎惊动整个潞州城。
李隆基王府是潞州城东侧的最高处,可以看见,折冲府的火把最先亮起,那大鼓振醒整个城市居民,刺史府鼓声也紧接着响起,远处的城墙的钟声,也有节奏的响起,整个潞州府的灯火也慢慢星火点点,连成一片。
大街上快马奔驰,“各家各户,紧闭大门,不得外出,凡出门者按盗匪缉拿!”折冲府大门一队人马,紧急出门冲向王府。
刺史府,一队人马也出门,向王府奔跑。
李婉蓉紧紧的抓住李隆基手臂,紧张的看着外面。
一会儿,王重和王传仲,还绑着一名少年进入后庭。在厅外等待。
李隆基拍了拍李婉蓉的手,示意松手。高力士手握一把横刀,一脸寒霜的走了进来。
“殿下,人已抓到,是”高力士有些迟疑看了看后面的李婉蓉,“是今天进府少年,李宜德。”
“带进来”李隆基算是放下心来,不过总要问清楚,这大半夜跑到屋顶算怎么回事。
看着跪在门前的少年,那眼睛露出惊恐和不安,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周边的人,最后可怜兮兮目光看向他的姐姐。
李婉蓉也不知怎么回事,吓得跑过去抱住弟弟,一起跪在前面,身体抖动厉害。
“啪!”李隆基一手拍在面前的桌子上,他也说不清楚是因为眼前的少年打扰自己“美梦”是气愤,还是刚才那汗毛竖起的惊恐的恼怒,心中就有种怒气自己非要发泄一下。
那知这一下,旁边的人都有些吃惊,高力士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殿下,是臣保护不周,臣有罪。”高力士脸色刷白,明显的看见额头汗珠,身上也不由自主抖动起来。
李隆基心中怒气未消,不过也没感觉到自己有那么吓人,冷冷看了一眼高力士:“闪一边去,孤还没问呢,汝请何罪。”高力士低着头爬向一边。
“你个小郎,深更半夜跑到屋顶作甚?”李隆基满是怒气的问道,刚才那刹那间的惊恐,当时就像一股冷风传遍全身,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恐慌。
少郎惊恐看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多少郡王,他能感觉到两把散发寒光横刀,就在脖子的后方不远,周围的人都愤怒的看着自己,那眼睛里冒出的烈火能把自己融化,姐姐发抖的身体抱着他,眼睛惊恐看着前方,他似乎能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几次张嘴,想说出话来,却感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姐姐出手在头上打了几下,“快些说啊,快说...”王重怒喝:“大胆,住手!”李婉蓉吓得愣住,眼睛满是泪水,却不敢流出来,可怜巴巴看向李隆基,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吾和阿爷在屋内聊天,不见阿姐回来,阿爷让莫管,回屋睡觉,吾担心阿姐,就从树上爬到屋顶,想看看阿姐在做什么?还没看清,就见有箭矢迎面飞来,脚下一滑,从上面摔了下来,就被绑到这来了。”人在惊恐之下,要么说不清楚,要么是语速极快。少郎是属于后者。
李隆基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刚才的怒气一下全都消除。高力士趴在地上,“惊扰郡王,按律杖责二十,充军边疆。”说完看着李隆基,等待着李隆基的回复。
李隆基敲着桌子,看着眼前一切,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律法严苛,法不留情。可看见了李婉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高力士,汝觉得孤被惊扰了?”高力士抬头看着眨一下眼睛的李隆基,“殿下,不动如松,坐如钟鼎,何曾受到惊扰。”
没了因,就没了果。
李隆基看着眼前的少年,“给松绑啊”高力士还是没起来,向身后的侍卫说道。侍卫收起刀,给少年松绑。少年活动一下身体,对身边的抽泣姐姐道:“阿姐,你没事吧。”
李婉蓉有些怨恨看着这个弟弟问道:“要汝管?”憨子直弟弟傻傻的又问道:“阿姐,真没事?”李婉蓉有些羞愧和恼怒道“闭嘴,要汝管吾。”
李隆基看着少年,已经没有刚才的惊恐,浑然不觉得自己从生死路上的走了一圈,只是关心身边姐姐有没有事。
高力士跪在旁边厉声轻轻道:“还不快些谢恩”李婉蓉听到,一手按住弟弟的头“咚咚咚”猛磕几下,嘴里说着:“谢殿下开恩!”这就是血脉压制啊,那少年竟一点不反抗,额头上都可磕出了红红大疙瘩。
“报,折冲府校尉参军郭震云求见!”一插白羽侍卫,进屋禀报。
“在外面侯着,孤这就出去。”李隆基回道。指着李婉蓉他们,让他们先出去吧。李隆基起身,让高力士给套好盔甲,走出殿堂。看着外面站立的郭震云,“郭明公,辛苦!”郭震云看着一身盔甲的走出的李隆基,有些惊讶。不待回话,李隆基拉起郭校尉:“走,和孤一起去看看折冲府的将士们!”
看着王府门前四张弩床对着对面,300步兵,150名弩手,150匹战马,排列成攻守兼备箭型阵型,成三条环形保卫着王府。“不错,今夜突发演习,折冲府表现不错。”
左边一看,刺史府一批文官也穿皮甲,站在王府左侧。范刺史也是一身戎装,还是新式军装样式。
范刺使一听说演习,也轻松了许多。“殿下,一场虚惊!臣惶恐!”
“范使君,见谅。所谓忘战必危,突发情况最能考验一支队伍战斗能力。”李隆基看着眼前的将士:“近期边疆不稳,吐蕃频频试探侵入边疆。维护好兵器,做好备战!”
李隆基站在王府前大声道:“今夜演习后,回去各队总结结果,好要奖,错要罚,不足之处要改正!”
李隆基随后让高力士从隆兴昌的盐业商会的账上支取十万贯给折冲府补充伙食。从王府支取银两,给府衙八品以下者每人五斗稻米,一斗雪花盐。八品上奖励烟云纸五刀,锦缎一匹,棉布两匹,雪花盐一斗,七品以上依次类推翻倍。
把各商会的账目和王府账目分开,当时也是多方讨论,考虑诸多风险,把各商会的账目资金分开管理,高廉出去巡查南方商会发展情况,一边考核各地招聘人才,也许一年后才会回来。虽然紧急集合大家虚惊一场,可一听奖励大家也是满心窃喜。
看着大家回去,李隆基转身回府,王重低头:“殿下,臣今夜失职,自领军杖十记。”李隆基刚想说话。高力士抢先说道:“殿下,执法要严,军法无情!否则将无人遵守法令。”
李隆基看着行礼王重:“王明公,明早自行去王府侍卫处领罚。”
李隆基向后院走去,高力士跟在后面:“殿下,是臣大意了,臣有罪。”李隆基看着请罪的高力士问道:“你何罪?”
“臣,回府未收取李宜德随身弓箭,罪其一;臣揣摩郎君,擅自让李婉蓉服侍殿下,罪其二;夜间值守,臣未尽心,其罪三。臣自行领罚!”高力士脸色非常惨白,看着李隆基:“臣六岁,就跟着你殿下,从未见殿下如此慌乱,必是受到惊吓。李宜德虽是少年,可也是一身武技,那箭法也是天赋所成,箭无虚发,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李隆基看着高力士,欲言又止,这对错,赏罚,有罪无罪谁又分的清楚。是少年的错,还是自己错,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产生恐惧,在没有任何威胁下,便射出红色的响箭,是什么推动着自己这么做。少年已经无罪,其他人也应该无罪。可为何王重和高力士要坚持自己有罪,甘愿受罚。这“道”是靠什么运行,让今晚原本的“美好事情”发展成如此离谱的结局。真就是世事无常吗?
回到内院前门,李石俊、李婉蓉、李宜德一家跪在门外,穿越来的李隆基有些恼怒,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实在讨厌。
“殿下,对李某全家恩重于山,不及报答,家少郎今夜闯下大祸,李某全家万死不能尝其罪。”李石俊身体还未康复,行动不便,大喘气沙哑着说话,不到四十岁,显得满脸沧桑,瘦骨嶙峋。旁边的李宜德身上绑着几根藤条,这是负荆请罪。李婉蓉一身清秀绿色衣,半开的衣襟,显得妩媚几份,这次倒也没哭,只是特委屈看着李隆基,有些求助的神情。
李隆基定了定心神,也没有让他们起来:“李少郎,明天观刑,完了之后,找个单间,七天内不得离开房间,抄写荀子《劝学》《修身》十遍,武举学堂今年开班后,去学堂吧。李郎君,安心住下,养好身体,孤要开办烧制石炭的工坊,还需你尽力,这石炭工坊,执掌事可是非你莫属。李娘子,暂且先领王府内务监职务。”所谓的名正言顺,给与职务名称,办起事来也顺理成章。
李隆基看着几位;“以后不要跪着了,夜深风凉当心身体,孤讨厌跪下的人!”
“都挺直了腰板站起来啊,高力士知会下去,下次谁再跪下,先领十杖,长长记性。”李隆基大声说道,转身进入后院。
高士力紧跟其后,在房中一边给李隆基卸甲,一边有些惊慌问道:“殿下发怒,是臣安排不周。”
“和你无关,是孤心里有些烦躁,不要没事就往自己身上拦罪。”
李隆基看着高力士“刚才在屋内,怎么如此恐慌。”高力士突然想跪,腿刚弯一半,停住了,又行礼道:“臣是真怕了,今夜要真是有人行刺,那真是九死不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