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挣外快私客传曹总 毁内约云松叱黑龙
云松看到警察到来，无奈地站出来，警察们便押着云松去了派出所，做了笔录。所幸长根叔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只需在医院休养两日，即可出院。派出所得知以后，很快将云松放了出来，夏铁成夫妇担心他再冲动闹事，也害怕长根叔找人来报复，就让云松赶紧返回特区。
夏铁成夫妇送走云松，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去医院看望长根叔，请求他的原谅并支付了所有医护费用。长根叔见他们夫妇俩诚心道歉，也支付了费用，便不再追究，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下来。邻居们见识了云松的蛮横，不敢再妄加阻扰，新宅终于按计划落成。
多漂亮的新居呀！上下两层，上盖琉璃瓦，下铺瓷砖，墙面上密密贴满长方块细小墙砖，超大的断桥铝窗户镶嵌在每个房间，里面挂上米黄色窗帘，正中安装一个宽敞的黄铜色铸铝大门。门口是一个大院，四周混凝土矮围墙，上面扎了一圈黑色的铁栅栏围住新宅，中间是一条弯曲的小道通向正门台阶，旁边种满碧绿的草地。屋内也是现代化的设备，煤气灶、自来水、大屏幕电视，双门冰箱、抽水马桶、干湿分区的洗澡间和卫生间，夏铁成夫妇高兴地几天都合不拢嘴！
往事不堪回首，多少年了，他们一家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破木屋里，没有单独的房间，夫妇和兄弟俩的床中间只能用一个布帘隔开，晚上睡觉时拉上当作隔墙使用。泥土灶和手拉风箱，水井和挑水扁担都深植在云杉兄弟俩的幼年记忆中。如今，兄弟俩凭着自己的双手和不懈努力成功地改变了这个破旧的家！想到这，夏铁成夫妇喜极而泣！他们让照相馆拍了照片，分别寄给了云杉和云松。二人收到照片，喜不自胜。
云松返回公司后，重新全身心投入工作，为了能赚更多的钱，云松和公司同事们经常熬夜加班。云松的公司是一位女老板，大伙尊称她曹总。曹总虽然是位女士，但精明能干，公司所有的业务由她一人包揽，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她梳着一头短发，时常穿短袖的工作西装跟大家一起工作，云杉他们加班到深夜时，她就会每人买一份夜宵，亲自送给每个人的手中，对员工照顾有加。云松在公司有个要好的朋友，来自黑龙省，按岭南人的习惯，云松喊他“黑龙”。云松还有个女徒弟，姓郑，名晓梅，家住岭南市郊。她爱慕云松出众的制版技术，主动要求跟云松学徒。三人在公司时常形影不离，交情甚笃。
制版行业有个潜规则，制版师傅们偷空时经常在外面接点私活赚取外快，俗称“打散”。云杉和黑龙两人一组，也经常在外面打散。曹总深谙行业内幕，只要在不影响自己公司业务的情况下，她也对打散行为不予计较。黑龙在外交际甚广，有很多野路子，有私活也会介绍给云松，一起挣钱。黑龙认钱不认人，不论公司还是外面客户，只要来找他就照单全收，云松经常劝诫黑龙不要接公司的客户，黑龙置之不理。
黑龙一日领了位私客唐先生，跟云松见面。云松见过唐先生，颇感面熟，直言不讳地发问。
“唐先生，您之前来过我们公司吗？您是曹总的客户吧？”
“没有，呵呵。”唐先生狡黠地笑了笑，予以否认。
“没有，他没来过，你记错了吧。”黑龙在一旁搭话，并把云松拉到一边。
“你管他是谁，是他来找我们做事，又不是我们去找他，难道别人送钱上门，我们还不接？”黑龙不高兴地教训云松。
“黑龙，曹总对咱们不薄，我们接外面的单她从不过问。唐先生是公司客户，我们怎能接他的活？这不是要跟曹总抢饭碗吗？这样做太不仗义了。”云松规劝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不愿意接可以不接，反正我是要接的。”黑龙毫不退让。
“那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云松想着跟黑龙这么久的兄弟，黑龙平时也挺照顾他的，只好答应。
“哎！这才是兄弟吗！”黑龙咧嘴笑了。
二人找回唐先生，谈好价钱，私下完成并二五分成。虽然赚到了钱，但云松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对曹总甚感亏欠！他托付郑晓梅在公司到处打听一下这位唐先生，晓梅心细，她跟同事们套近乎，很快搞清楚了这位唐先生的来历。
“云松，唐先生是曹总一个蛮大的客户。”晓梅知悉后，找到云松，和盘托出，“他跟曹总一直在做生意，但这个人很狡猾，喜欢找曹总的员工做私活，然后用私活的价格再去跟曹总压价。这个人德行有问题，你们要注意呀。”
“嗯，我早就觉得这个人来者不善，以后不管他怎么说，我再也不会接他的活！”云松冷静地回答。
“嗯，我也认为最好不要赚那个钱，免得后患无穷！”晓梅非常赞同云松的看法。
“只是黑龙！”云杉担心地说“他有点钻牛角尖，估计说不动他！”
“那我们再跟黑龙谈谈吧！”晓梅建议云松。
“好的，那就这么办吧！”云松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找到黑龙后，云松和晓梅郑重其事地告诫他不能一错再错，黑龙笑而不答，缄默不语。
唐先生尝到了甜头以后，第二次上门来找黑龙和云杉，让他们继续帮他做第二笔私活。云松果断拒绝，并略带责怪地说，
“唐先生，您是曹总客户，这样多次背着曹总让我们做私活，实在有点不道义呀！”
“哦？你上次不是帮我做过吗？”
“上次是我糊涂，没搞清楚状况，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犯错了，这是做人的底线。”
“小伙子，你要搞清楚，在外面打工，钱字当头，谁跟钱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钱又怎样？听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
“好吧！黑龙，你看怎么办？”
“云松，算了吧！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做了第一次了，多一次有什么区别？”
“要做你去做，我说不干就不干！废话少说！”云松怒气填胸，出言不逊。
唐先生见状，威胁道：“告诉你，你上次帮我做私活就是我的把柄，你最好想清楚一点，曹总如果知道，她会怎样？他像你这样仗义，一笔勾销吗？”
“你去告吧，大不了辞职走人，我根本不在乎！”
唐先生见云松软硬不吃，只得作罢，临走时他拍着黑龙的肩膀，挑拨离间说：“这人有点挡你财路呀！你要小心他呀！”
“不会的！唐先生，我们是兄弟，我会再劝劝他！”黑龙难堪地解释。
“最好是这样了。”唐先生白了云松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唐先生离去后，黑龙马上正经八百地对云松说：“云松，你不要死心眼了。曹总不过是我们的老板而已，今天我们在这个公司上班，她是我们的老板，明天去另一个公司上班，她就是一个熟人，甚至只是个路人而已。唐先生他不一样呀，不论我们去到哪个公司，他都是我们的私下客户，是我们的财神爷呀！你何必如此呢？”
“黑龙，话不能这样说呀！钱不是一切，做人有时也要讲良心呀！曹总当老板也不容易，要养活这么多员工，她还是个女人呀！”云松失望地说。
“良心？良心多少钱一斤？你告诉我。如果我们哪一天不能工作了，曹总还能养我们吗？那时候，我们靠什么生活？还不是靠现在能赚钱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存款。”黑松大声反驳，“我才不管什么老板不老板，女人不女人的，我只知道能赚钱的时候一定要拼命赚钱，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空气凝滞住了，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二人坐下沉默无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为了缓和僵住的气氛，晓梅劝双方都不要生气了，推搡着他们去吃饭。
唐先生不肯干休，没过几日，又来找黑龙，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唐先生知道黑龙他们的价格仅仅是曹总的一半而已。曹总是绝不会答应这么低的价格，因为她有房租，水电，税务，工商，工资还有公关这一大堆的费用，况且价格如果放这么低，其他同行唾沫星也能把她淹死。所以，唐先生除了找黑龙解决，别无他法。
“唐先生，我很想接这个单，但我没办法，云松死活不答应，我一个人干不了。”黑龙十分为难。
“那你不能找其他的人？”唐先生给了主意。
“那不行，这是私活，其他的人我不放心。云松我了解他的性格，他绝不会泄露，所以我才一直跟他合伙。”黑龙拼命解释，“要不，你先找其他的人把这单做完，我尽快想办法找个新手，甩掉云松。”
“就凭上次那小子的臭样，如果别人能做得了相同的价格，我还会来找你们吗？”唐先生拍着桌子大叫。
“那怎么办？我也不想因为这张单，临时找个人，那风险太大，而且对您也不利呀。”黑龙愁容满面。
“既然这臭小子这么顽固不化，你看我怎么整他！我自有办法让他在这个公司做不下去。”唐先生捏起了拳头，面目狰狞，接着拿起手机，拨通曹总的电话，约她到一家餐厅吃饭。
“你打电话给曹总干嘛？”黑龙紧张地问道。
“你等着瞧，有好戏看。”唐先生说完，得意地出门，开车驶向约定的餐厅。
曹总准时赴约，两人找个了单间落座，点好饭菜。
“曹总，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夏云松的制版师傅？”唐先生开门见山，直击主题。
“是呀？怎么了？”曹总诧异地问。
“这个人不厚道，瞒着你揽私活！”唐先生直接挑明。
“唐先生，这是行业的潜规则，随他去了，只要不影响我的业务就行。水至清则无鱼，如果卡死了，师傅们就要考虑收入不高走人了，毕竟我们公司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很忙，他们也要生存。你不了解云松，这人虽然有毛病，但为人还是很仗义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曹总大度地表示理解。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当然不了解他了！但问题是他就是影响了你的业务呀！”唐先生故意把水搅浑。
“有吗？不会吧。”
“当然有，他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找到我，让我把给你公司的业务私下转给他做！”
“有这样的事？”
“是呀，当时我没想到他是你的员工，他给的价格太便宜，我就给了他一个小单试试。后来，我了解到他是你的员工，我立马刹车。结果，他还来纠缠我，让我再给他单子。曹总，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想瞒着你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不然你知道以后，肯定会生我的气。”
“嗯？？”曹总听唐先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开始动摇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你回去找他问问，有没有做过我的单子？”唐先生阴险地给出馊主意。
“也好，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别的员工也会跟着效仿。”曹总下定了决心，“那我现在就回去查清楚！”
“这么急干嘛？先吃完饭再走也不迟呀！”
“不用了，先把这件事搞定再说，我们有的是机会吃饭。”
看着曹总匆匆离去，唐先生得意洋洋地拔出一根香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回公司后，曹总即刻找来云松，查问缘由。
“你是不是私下做过公司客户唐先生的订单？”
“我...我是做过！”
“我三令五申，严禁员工私自联系公司客户揽私活，你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是吧？”
“我没有主动联系他，是他来找我们...不管怎么说，曹总，是我们不对，我们向您道歉，甘愿受罚！”
“我们？你是说还有别人，是吗？还有谁？”
“曹总，您听错了，没别人，就我一个人。”
“唐先生的单子你一人肯定做不了！说吧，还有谁？”
“曹总，我实话实说，没有别人，就我一个！”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肯定还有黑龙，你把他叫来。”
“他现在出去买菲林了，待会才会回来。”
“那等他回来，你们俩立刻来我办公室！”
“好的，好的！”
云松知道现在麻烦大了，必须得想个办法，保住黑龙，不能把他也牵扯进来。黑龙回来，听说这事，吓破了胆，脸色煞白。
“黑龙，你放心！我们是兄弟，我绝不会出卖你！等会去曹总办公室，我会一人扛下，你什么也别承认，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要死我一人死！”
“谢谢你！云松，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瞧你说的，没事！反正是打包走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不希望其他的人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好的，那就这么办。走，去曹总办公室！”
两人走进办公室，曹总当即问黑龙。
“黑龙，你参与了这件事没有？”
“没有，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是吗？你最好老实说，以后我查出来的话，会双倍地罚！”
“没有，绝对没有！曹总您相信我。”
“曹总，只有我一人，黑龙真的不知道。”
曹总见黑龙拒不承认，唐先生也没提过黑龙，便不再追问。为了惩罚严厉，杀鸡骇猴，曹总限云松一星期内必须离职，但并未罚款。云松完全同意，没有意见。
公司同事们知道后，非常纳闷，怎么云松干得好好的，突然被曹总解雇了呢？云松可是公司里技术数一数二的大师傅呀。为了搞清状况，知道黑龙是云松的好友，天天缠着他问这问那。黑龙顿生自私之心，他不希望同事们过于关注，增加他曝光的风险，决意公开。
“云松他在外面揽私活，而且对方还是曹总的客户！”
“是吗？那他罪有应得，理当被炒！”
“是呀！还是我主动去曹总那里替他说情，曹总才决定只是解雇，不必罚款。”
“黑龙！好样的，够义气！”
“嘿嘿，大家在一起互相照顾，应该的。等下我请大家吃饭。”
晓梅在一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走，密告了云松。云松正在宿舍内收拾衣物，为离职作准备。他得知后，想到与黑龙的约定，气得咬牙切齿，只见他踹开房门，直奔黑龙和同事们吃饭的餐馆。看见黑龙他们后，他快步上前，猛地掀翻餐桌，指着黑龙的鼻子大骂道：
“你他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明明是你拉我干的事情，我宁愿被开除也没有供出你，现在你到处乱说，败坏我的名誉，让我一个人背锅！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云松，别，你听我说！”黑龙惶恐万分。
“还他妈的说什么！你还嫌造谣不够多吗？”还未说完，云松举起拳头，打向黑龙。
“啊！”黑龙应声倒下，鼻子冒出殷红的血来。
同事们拥上前来，支住云松，大声叫黑龙赶快逃跑。黑龙迅速爬起，从后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云松看着满地狼藉，一句话也没说，黑着脸走了，留下一帮错愕的同事们呆站在那里。他返回宿舍，收起行囊，正欲离开，晓梅闯了进来。
“云松哥！你真的要走吗？”晓梅忽然亲密地喊着。
“闹成这样，你觉得我还待得下去吗？”
“云松哥！你带我一起走吧？你走了，我也不想待在这了。”
“那何必呢？这件事跟你无关！”
“不是这件事，云松哥！我喜欢你！从我跟你学徒以后，我就开始喜欢上你了！你如果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开你，我都要活不下去了！你带我走吧！我求你了！”晓梅泪眼阑珊。
听着这不可思议的话，云松发呆了，转而注视着晓梅的双眼。在他这么落魄的时候，还有个姑娘能向他倾吐爱慕之情！他感动地将晓梅一把搂在怀里，兴奋地说：“好，那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