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卷宗
“师兄,你知道曹成庆吗?”
“去书房。”
二人走进书房。
朱昌从柜子里找出一摞文书,道:“我就知道是这个案子,这是贺仵作的心结,他一辈子都耗在这里了。”
“贺老说,曹成庆只是帮凶,后面还有真凶。”
朱昌把文书放到书桌上。
“贺仵作私下和我提过,我查过一次,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什么线索都找不到,没法查。”
丁怀义过去坐下,道:“这是什么?”
“四十七年前的卷宗,贺仵作说卷宗有人改过,你先看,看完我们再谈。”
“嗯。”
丁怀义翻开卷宗。
第一页是一幅画,白描画,线条简单,不过十分传神,通过轮廓、五官,可以揣测出主人的美貌。
女人仰面躺着,双手叠放在小腹上,双眼闭合,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身下是大片大片的小碎花。
旁边写着几个字:陶风吟,十七岁。
“陶风吟……尸体是躺在花上?”
“对。”
丁怀义继续翻开。
后面是大段大段的文字,从发现尸体开始,一直写到抓住凶手,最后落款是一个名字:郁浩。
“郁浩是谁?”
“当年主查此案的大捉杀,已经突破了命种境,去了州外之域。”
炼元、脱胎、命种,前两境十分寻常,人人都有机会修成。命种境则十分稀少,被尊称为大修士。
丁怀义立马起了疑心,道:“是不是郁浩被收买了,窝藏真凶,换取重利,以此破入了命种境。”
“你和贺仵作一个说法。”
丁怀义摇了摇头。
他就是听贺仵作说的,只是贺仵作没有点出郁浩的名字,只说司寇府有人包庇。
卷宗内看不出异常。
尸体发现后,司寇府立即派人四处搜查,最后盯住了一个败尽家财的浪荡子——曹成庆。
案发前,很多人见过曹成庆、陶风吟私下说笑。
陶风吟死后,曹成庆也一起消失了,司寇府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踪迹,派人从千里之外的浣萝城捉回来。
一番审讯后,判定为:曹成庆求爱不成,为情杀人。
“卷宗哪里改过?”
朱昌靠在椅子上,道:“卷宗里说,陶风吟生前被侵犯过。可是贺仵作说,发现尸体后,贺家专门问过此事,当时的老仵作说仍是清白之身。”
丁怀义蹙起眉头。
朱昌道:“那时候,贺家、陶家还都是小富之家,我怀疑过他们为了名声,故意买通仵作,传出这种说法。可是贺仵作为此坚持了几十年,我也是因此才信他的。”
“我也是,贺老总不可能自己骗自己。”
“还有两桩异常。一是陶风吟的舌头没了,二是魂魄散了。尸体发现后,陶家设坛请人招魂,结果什么都没有招到。”
丁怀义重新翻开卷宗,看向第一页的画像。
画上看不出来伤痕,只能看到嘴角有一抹血迹,可是其实嘴里少了一条舌头。
“曹成庆为什么要切掉陶风吟的舌头?”
“不清楚。人杀的很快,头一天抓住,第二天就斩了。”
“会不会他告诉过陶风吟一个秘密,害怕陶风吟说出去,所以切下舌头,又打散魂魄?”
“这种事,只有曹成庆、陶风吟自己知道。”
“哎。”
丁怀义叹了口气,道:“贺老说,曹成庆在求不得地狱受了几十年的折磨,只要把他请出来,肯定会说实话”
“你看着办,帮人可以,但别把自己搭进去。别忘了你现在才炼元境。”
“嗯,我有分寸。”
二人坐着时,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来。”
宋轻蕊推门进来,放下两碗茶汤,道:“师父、小师叔,我打算雇一个侍女,你们觉得怎样?”
自从周蓬拜入门下,宋轻蕊打着照顾儿子的名义,连朱昌、朱峻、丁怀义三个人的饭食也一起包了。
书房仅有两把椅子,朱昌起身让开。
“我也想雇个侍女,就是身边不方便安置,干脆你直接雇两个,替我这边也张罗了。”
“好。”
宋轻蕊应下后,看向丁怀义,道:“小师叔呢?”
“您随意,我不需要。”
……
清晨,大雾天,满院都是浓雾。
丁怀义走出门,快速洗漱了一番,又回到房内。
雾天,不宜在外修行、打拳。
外院的偏房是一间大通铺,原本是开拳馆时,让学拳的弟子们休息、过夜用的。
现在一半是床,一半是衣柜、书房。
丁怀义站在床铺前。
活动了一番,开始缓缓吸气、吐气,踮脚、蹬腿……
打了一会儿《和春功》,热流开始流转,体内残存的困倦迅速消散。
一次次咽下津液。
一直到嘴里变得干涩,他停下动作,抬手按在肚脐下方,静静感受空洞处的元气。
炼元二转,元气化液。
一团元气飘在腹内,像一滩鸡蛋清。
“转阴阳……”
他轻叹一口气。
困住前身的关卡,也困住了他。
炼元三转,转阴阳,突破根本在于空洞。空洞是元气之母,转阴阳就是一生二,在空洞内炼出阴阳。
空洞玄妙,人力难达。
修士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以肉身为胎,平衡阴阳,徐徐修行,直至孕养出阴阳二气。
阴盛、阳盛、阴衰、阳衰等全部对修行不利。
丁怀义收起手掌。
“阴阳难测,也不知道我如今是阳盛,还是阴衰……”
“小师叔。”
院子里传来宋轻蕊的呼喊。
丁怀义推门出去。
太阳升起,雾气散了许多。
宋轻蕊带着半睡半醒的周蓬站在外院,道:“小师叔,蓬儿不习惯早起,耽搁了一会儿。”
“嗯。”
丁怀义走过去,拍了拍周蓬的脑袋。
修行,看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长久久、点点滴滴,普通人与普通人的差别大多就在这里。
他也想睡懒觉。
可是除了生病养伤外,一次懒觉也没有睡过。
“小家伙,修行事大,以后千万不能睡懒觉了。”
“嗯。”
“走吧,先学站桩。”
……
正午时,日头高照。
秋天的天看起来尤其高、尤其蓝,瓦蓝色的天上,几头白鹤、朱鸟飞向北方,冲散仅有的几缕薄云。
丁怀义蹲在司寇府外。
一辆马车靠近过来,马、车厢全部由机关、傀儡之术祭炼而成,马车停下后,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率先钻出车厢。
丁怀义直接走过去。
“袁大哥,来了。”
“怀义,久等了,涵涵在车里,你先瞧瞧?”
“好。”
袁山保推开车厢门,让丁怀义进去。
车厢内坐着一个女人。
丁怀义进入车厢,打量了一下,心中有些意外。
不像有鬼。
女人精气神很好,脸色红润,眼中含神,妆发、衣裳全部十分花哨,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散发着艳光。
和预想的病恹恹、阴惨惨的疯女人模样完全相反。
他又仔细看了几遍。
第一眼看过,感觉这个女人相貌普通,没什么姿色,多看了几眼渐渐看出了滋味,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勾人的劲头,不在脸上,在眼神里、身上、甚至味道中。
这是一个不算漂亮,但是很聪明的女人。
丁怀义垂下眼神。
袁保山钻进车厢,问道:“怀义,怎么样?”
“眼拙,没有看出来。”
丁怀义觉得这件事情有猫腻。
“老爷!”
女人突然变脸,十分害怕地抓住袁山保,捂着肚子道:“他动了。”
“怀义,你快看看。”
“好。”
丁怀义眨了下眼,朝旁边挪了几寸,避开几乎挤在身上的女人,道:“先进司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