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汉
“快走，别让老孔看见了。”
捉杀院，丁怀义刚找到朱昌，朱昌立马一把拉住，挡在身子前面朝外走去。
“孔金斛？”
“除了他还能是谁，他手上有个案子，磨了我大半天想让你请鬼。”
孔金斛也是大捉杀，和朱昌关系很好，丁怀义也和他喝过几次酒。
丁怀义不太在意，道：“孔大哥人挺好的，为什么不帮他？”
“帮什么帮，一具焦尸！贺仵作说了，八成是厉鬼，那玩意上了身，一个不高兴就让你尝一遍烧死是什么滋味！”
“那算了。”
丁怀义立马打消了念头。
游魂和鬼不一样。游魂阳寿未尽，人性未泯，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称之为人。而鬼，完全是另外一种生灵。
离开司寇府。
朱昌回头看了几眼，见没有人跟来，这才松开丁怀义。
“你怎么来了，我还准备晚上去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
“贺仵作从乡下收了一套好东西，里面有驱邪、请鬼、治病、画符，什么都有，你要是没事直接去义庄找他。”
丁怀义恨不得立马过去。
可是，现在家里还有一堆人等着，不能扔下不管。
“我晚点儿过去。师兄，我帮你找了个徒弟。”
“什么？”
朱昌瞪大双眼，一脸懵，和丁怀义刚听到有人拜师时一样。
丁怀义道：“周蓬，就是周骞的儿子，他要拜师，找到家里来了。”
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拜师礼是一块玉，周夫人专门说出来，应该就是那几块好玉之一。”
朱昌眉头微锁，道：“人家找你拜师，推给我干什么？”
“什么找我，还不是为了攀上你。要不是你住的太高，搭不上话，周夫人早就连吹带打地进了你家。”
井西城内，司徒府、宗伯府、司马府、司寇府、司空府各自掌管一方事务。
朱昌是大捉杀。
在司寇府内，地位仅在少司寇、刑师、戮师、隶师、各院主等几十人之下。
在井西城也算是小有头脸的人物。
丁怀义很清楚，周夫人真正想找的靠山其实是朱昌。
“怎么样，收不收？周蓬真进了守意宗，你就是宗门弟子的师父，以后说不准是谁靠谁呢。”
朱昌有些意动。
在司寇府打拼了十八年，不缺实力，也不缺功劳，最缺的就是背景。一个宗门弟子当徒弟算不上背景，但是只有多了这层关系，他才能想办法靠上守意宗。
“宗门哪有那么容易进去。”朱昌笑着摇了摇头最后问道，“你真不收？”
“我嫌麻烦。”
“干什么不麻烦，吃饭还麻烦呢。走吧，去见见他们。”
“好。”
……
滴哒半天。
叮咣半响。
朱昌、周蓬定下了师徒名分。
朱昌雇了几个跑腿，去给朋友们送帖子，准备大摆拜师宴。宋轻蕊异常欣喜，十分卖力地帮着张罗，顺便一起邀请周家的亲戚。
义庄，位于南城外。
丁怀义借来了朱昌的虎骢马，提上宋轻蕊买的好酒、好肉，独自前往义庄。
“贺老！”
义庄十分偏僻，黑墙黑门，苍林环绕，其他地方还是初秋，这里已经笼罩上一层寒意，似乎已经入冬。
“来了。”
贺仵作拉开门，身着单衣、单裤，外面又披了一层布袍。
丁怀义牵马进去。
“怎么这么冷？”
“地下是一口阴穴，整年都是这样。”
院子里面很宽敞，正面是一栋大屋子，长近八丈，平顶黑顶，像一口大棺材。
左手边是一颗黑槐，树旁有一间单房、一口井。
贺仵作接过酒肉、缰绳，把马牵去院子右边，回过头后脸色突然一变，站在原地看着大树上。
丁怀义察觉到一些异样。
“怎么了？”
贺仵作指向大树。
“能看见吗？那里有一只猫。”
丁怀义顺着手指看去，仔细找了两遍，道：“看不见，什么猫？”
“鬼猫。七年前有一桩灭门案，送来了十三具尸体、一条死狗、三只死猫，其中有一只猫是怀胎母猫，变成了鬼，这几年一直待在树上。”
“你能看见？”
“嗯，它上过我的身，想让我帮它把孩子生下。我帮不上忙，它又盯上你了。”
丁怀义顿时脊背一凉。
“什么意思？”
贺仵作取出装阴油的黑瓷瓶，道：“试试？”
丁怀义犹豫了一下，接过瓶子，瓶塞打开，一股香味飘出，味道略甜，其中带着一些焦味。
“喵！”
闻到油香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沙哑嘶吼。
丁怀义拿手指堵住瓶口，沾上一点阴油，抹到眼睛上。
“喵！”
他再次看去。
树上，离他最近的树梢上挂着一头大猫，黑棕色的狸花猫，长一尺半，肚子极肥，显得脑袋像一个黑窝头。
鬼猫纵身一扑，跳下大树，撞进夕阳下，身上立即飘出一股浓烟，一边惨叫，一边跳向丁怀义。
丁怀义立即后退。
贺仵作道：“它不伤人。”
鬼猫速度极快，跳向丁怀义。
丁怀义感觉怀里一凉，抬手去接，鬼猫顺势躺下，翻过身子，挺起硕大的肚子，一声声地嚎叫。
“喵、喵……”
他转身挡住阳光。
凭借阴油可以看见鬼猫，可是手里空荡荡的，摸不着，只能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气。
“贺老？”
“没事。我打听过了，你死过一次，身上阴气重，可以养鬼，它不伤你，你也不伤它。先回屋，我们坐下说。”
黑槐下的小屋内。
丁怀义坐在桌边，鬼猫已经不在怀里，似乎爬到了左肩，那个地方一直缠着一股寒意。
贺仵作提来一个半人大的包裹。
“这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
丁怀义没有直接打开。
这里的东西常有古怪，说不清又会碰到什么脏东西。
贺仵作坐下喝了一杯酒，道：“从乡下带回来的，小樊庄窦神汉的东西，对你肯定有大用。”
丁怀义放心一些，过去解开包裹。
包裹里东西很多：
一件黑短袍，袍子很厚，最外面缝了一层黑羽毛；几本针线缝的书，纸张厚薄不一，字迹也不一样；一堆纸符、面具、瓶罐、葫芦、小人……
他心里有了底。
神汉，不入流的小道，本事很杂，有真有假，大多自称会驱邪、治病、请鬼神附体等等。
这些东西应该是窦姓神汉的老本，兴许不值什么钱，但是想拿上也不容易。
神汉大多本事低微，又常耍乱七八糟的手段，大多神神叨叨的，很难沟通，更别说拿走安身立命的家当了。
丁怀义合上包裹，重新坐回桌边。
“贺老，您是不是有事找我？”
“嗯，我想见一个鬼。”
“哪个？”
“曹成庆，四十七年前被斩首处死，转入阴界后，又被判入‘求不得’地狱。你把他叫出来，我想问几句话。”
丁怀义神色凝重，半天没有应下。
这个忙不好帮。
求不得地狱，阴界唯一的监牢。
那个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凡是心有所求，皆不可得，心无所求，也被视为一种所求。乃是诸天大小世界中，最为恐怖的地方。
曹成庆，先被斩首、又被罚入地狱，肯定犯过大罪孽。
而且，极有可能是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