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吴佩孚绝和决战 孙中山挥师北伐
话说孙中山眼看着北方战事即起,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便秘密与张作霖、段祺瑞结成同盟,挥兵韶关,准备出兵夹击吴佩孚。在这种局势下,也无暇顾及他与陈炯明的矛盾了,为了稳住后方,夏五月八日,孙中山在韶关签署一道命令,委任陈炯明心腹爱将叶举,为粤桂边督办,节制肇庆、博罗、高雷、钦廉、梧州、郁林各军。九月,在韶关大誓三军,旌麾北指,随时开拔,不提。
再说吴佩孚在保定住了下来,一边组建前敌指挥部,一边制订与张作霖兵马作战的方案。就在这时,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张作霖的智囊杨宇庭,又被张作霖委任为巡、军两署总参议,协助张作霖处理日常军务。浙江督军卢永祥通电建议,想让曹锟到天津与张作霖再次会议,讨论双方撤军,和平解决争端。卢永祥的这个建议,得到山东督军田中玉、江苏督军齐燮元、江西督军陈光远、安徽督军张文生和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支持,他们请卢永祥领衔发起一个联合调停会议。同一天,徐世昌又请出王士珍、张绍曾、赵尔巽、张锡銮、王占元、孟思远六人,提出了与卢永祥的建议一样的调停建议。孙中山在韶关大誓三军,旌麾北指,随时出兵抄袭背后。曹锟的决战思想有些动摇,三番二次地派人来询问这仗到底能不能打,如果真不能打,现在停下来,与张作霖议和还不晚。
吴佩孚在这种局势的压力下,仍然不肯罢兵,并于二十一日,与江苏督军齐燮元,江西督军陈光远、山东督军田中玉、河南督军赵倜、湖北督军萧耀南、陕西督军冯玉祥、陕西省长刘镇华等联名通电,联名通电云:
“慨自军阀肆虑,盗匪横行,殃民乱国,盗名欺世,不曰去障碍,即曰谋统一。究竟统一谁某?障碍谁属?孰以法律事实为标题?孰据土地人民为私有?弄权者何人?阋墙者安在?中处具瞻,全国共见,当必有能辩之者,是故道义之言,以盗匪之口发之,则天下见其邪,而不见其正。大诰之篇,人于王莽之笔,则为奸说;统一之言,出诸盗匪之口,则为欺世。言道义而行盗匪,自以为举世可欺,听其言而观其行,殊不知肺肝如见,事实具在,欲盖弥彰,徒形其心劳日拙也。佩孚等忝列戎行,以身许国,比年来为国锄奸,止戈定乱,天非为谋和平统一耳。区区此心,中外共见。无论朝野耆硕,南北名流,如有嘉谟嘉猷,而可促进和平者,无不降心以从。其有借口谋统一,而先破统一,托词去障碍,而自为障碍者,佩孚等外体友邦劝告之诚,内拯国民水火之痛,惟有尽我天职,扶持正义。彼此武力为后盾,我以公理为前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试问害民病国者何人?乱政干纪票恸国帑者何人?舆论即为裁制,功罪自有定评,蟊贼不除,永无宁日。为民国保庄严,为华族存人格,凡我袍泽,责任所在,除暴安民,义无反顾。取布腹心,惟海内察之!”
吴佩孚等人的联名通电发出以后,引起了各种反应,曹锟坚定了决战信心,并通电指责张作霖:“奉军队伍,无故入关,既无中央明令,又不知会地方长官,长驱直入,环布京津,”并要求张作霖将部队撤回关外。
张作霖马上反应,立即通电云:
“顷接曹巡阅通电,谅已达览。惟对于此次奉军入关经过情形,确与事实不符,当再作详晰陈之。查从前奉军原驻关内者,不过一师两旅,直皖战争以后,因京畿地面空虚,酌增两旅。并经曹使面告以南方不靖,请以两师兵力相助。年余以来,奸人挑拨,猜疑叠起。作霖鉴于各方情势,为息事宁人计,即于今年一月决计撤回。乃辅经动义,大总统饬派鲍总长,曹使遣其令弟曹省长,先后东来,淳淳挽留,曹使来电,且有:弟如决计撤兵,兄即辞职之语,电牍具在,可复按也。作霖当时以大总统即再三传谕,曹使又情意殷殷,公义私情,无可诿卸,即允遵谕留驻。惟各军久驻关内,训练检阅,劳逸不均,当以先行输入一部分换防,并与曹省长商洽,酌添少数军队,以资联防。曹省长并谓:‘奉直两军驻在一处,且看有无冲突’一语,时有大总统所派鲍总长在座,共见共闻。沦为‘即无中央明令,又不知会地方长官。’然则鲍总长非大总统特派之总长,曹省长非直隶之长官乎?且此次所称奉军所驻地点皆奉军原驻之地,并未扰及人民一草一木。乃前队甫经过津,而曹省长即弃津不顾,马厂驻军亦弃炮退走,涿州琉璃河方面则挖壕备战,郑州方面则积极调兵,对于奉军决战之阴谋,乃完全暴露。而吴佩孚平日所谓‘不扫灭奉军,不能横行’之声言,与曹使从前之巧使吴佩孚置段合肥,两个人则以‘并不知情’四字为隐身符,其策划乃复施于作霖矣!此即奉军进兵之事实,与曹使所谓‘竭力容忍,多云退让’之经过情形也。至于统一问题,作霖通电措词,系‘以武力统一之后盾’,曹使颠倒其诃,竟称谓‘武力统一’,则此电文具在,乃欲以一手掩尽天下耳目也?总之奉军如无益于直,则退可也,留之何为?留之而又诬其启衅,诬其扰民,其心安在。种种事实,谁为启衅,是非功罪,自有公论,决非口舌笔墨所能强辩,霖与曹锟亦决不作此无谓之争,弟恐真相不明,听闻淆乱,用再通电陈明,敬希鉴谅是非。”
王土珍、张绍曾、赵尔巽、张锡銮、王占元、孟思远六位调停人,也联名致电吴佩孚,要求最近时期,力持坚忍态度,以待调人之进行。
此时的吴佩孚,大战张作霖的决心,非常坚定,夏四月二十五日,再次联合齐燮元、陈光远、萧耀南、田中玉、赵倜、冯玉祥、刘镇华等人,由自己领衔,发出与张作霖宣战的通电,电云:
“国民苦胡张作霖久矣。曩以国家多故,犯而不,启大盗自新之路,存上天好生之德,涵育包荒,以有今日,斯因父老昆仲夙昔所怨责,而佩孚等所内疚神明者也。狼子野心,非我族类,德不能化,语不能感,矫命乱纪,犯阙称兵,罪恶贯盈,末日已至。长此容忍姑息,既无以拯国民水火之苦,更无以答友邦希望之诚。用取厉兵秣马,整饬戌行,直揭罪魁,昭告中外。张作霖包藏祸心,窥窃神器,盗取图谋统一之名,阴行破坏统一之实。曩岁国民大会,原期排难解纷,而张则力阻其成。比年西南北犯,无非增长内乱,而张则甘为作伥。近复勾结叛逆,四出构兵,障碍统一。其罪一。梁土诒洪宪祸国,张作霖则举为总揆,张勋复辟罪魁,张作霖则邀求巡阅,倒行逆施,危害国体。其罪二。害莫大于祸国,奸莫甚于通外,张作霖兼而有之。嗾使耿玉田运械俄人,诱致蒙匪。袒护梁土诒直接交涉,断送青胶。勾通外人,贻祸祖国,稍有人心,何忍出此。其罪三。华会告终,友邦劝裁无用之兵,而张作霖则招匪以为兵。青岛收回,吾国视为新硎之试,而张作霖则运匪而扰鲁,丧心病狂,负罪友邦。其罪四。国之于立,惟在法纪,破坏法纪,张实作俑,以法令为刍狗,视元首若弁耄,法纪荡然,政纲解纽,擅调军队,挟制中央,垄断政权,屡召会议于京津,威迫河间,突然进兵于浦口,兹复陈师入关,危及元首,破坏法纪。其罪五。京师首善之区,中外瞩目,秩序森严,自张派奉军盘踞,白昼劫掠,跋扈恣睢,闾阖则一夜数惊,商贾则淡虎变色,政以盗成,贼为民害,豺狼当道,狐鼠横行,纵匪殃民。其罪六。设官守土,各有其责,疆域攸分,界限斯判。特别之区,原属直省管辖,京北、津沽,原为直军驻守。乃以德报怨,任其宰割,即占察哈尔,复据热河,京畿首都,乃成盗匪之外府;津沽要地,尽力盗匪之防区,既让小站、马厂,又让静海、天津,彼竟得陇望蜀,占据永清,霸州,进窥保阳。让之不已,无所逃避,守土保民,义无反顾。彼先开衅,黩兵逞兵。其罪七。昔裁秦皇岛军械,今劫三家店军火,攫取饷糈,则竭泽而渔。剽窃金钱,则囊括以去,致使陆海各军饷糈无着,曩昔叶恭绰长交,则受贿三百万,近今梁士诒入阁,又报效四百万。张弧发行公债,则更所入无算。劫掠饷械,行同盗贼。其罪八。帝制安福之党,则盘据要津。梁、叶、张孤之辈,则援为护符,所有作奸犯料,亡命盗匪,无不收纳。关外为胡匪发源地,辽沈为罪人逋逃渊薮,招降纳叛。其罪九。次珊(赵尔巽)、金坡(张锡銮)、有恒(赵芝贵父)义父也,而背叛之。阁忱(汤玉麟)、曙村(冯德麟)、香岩(赵芝贵)兰友也,而驱逐之。孙烈臣,汤玉麟贫贱之交,而猜疑之。秘使耿玉田诱致蒙匪,乃毙之于狱以灭口。狼若吕布,凶逾朱温,残杀同类。其罪十。综其罪孽,擢发难数,穷凶极恶,豺狼不食。作霖不死,大盗不止,盗阀不去,统一难期,若其肆虐,永为民害,则人道可以不存,国法可以不立,白山黑水之马贼,得以纵横一世,驰骋中原,国家之体面何在?国民之人格何存?佩孚等既负治盗剿匪之责,应尽锄奸险恶之义。爰整义师,歼厥巨魁,以泄公债,以快人心,罪止一人,协从罔治。凡为前途倒戈,咸为名哲之士。若其徘徊歧路,必贻附逆之羞。敌忾同仇,独夫气沮。人心厌乱,天意亡胡。从此残暴既除,和平可睹,障碍既去,民国以安,仅此露布,中外共鉴!”
吴佩孚发出与张作霖宣战的通电以后,在住处长笑不至,二十三师师长王承斌惊奇,便问道:“吴帅为何长笑不止?”
吴佩孚道:“你猜这道通电发出以后,那张作霖和他的部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王承斌道:“总不至于变成瞎子、聋子、呆子吧!”
吴佩孚道:“不,他们会变成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王承斌道:“为什么?”
吴佩孚道:“你知道张作霖及他的部下,最怕人说他们什么话?”
王承斌道:“不知道。”
吴佩孚道:“这群人最怕人们说他们是胡匪。”
王承斌道:“吴帅,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怎么尽往人家最忌讳处说?”
吴佩孚道:“只有这样,这群人才能发怒,才能中我之计。”
王承斌道:“原来吴帅你用的是激将法?”
吴佩孚道:“你没看看,如今这呼唤议和的有多少人,他们只看一面,而不看另一面。只有我知道,不除张作霖,我们就永无宁日,国家就很难统一,南北就很难讲和,老百姓就很难摆脱战火,我们都会成千古罪人。”
王承斌道:“那张作霖会有什么反应?”
吴佩孚道:“你看着吧,张作霖和他的部下,马上就会应战。”
随后,吴佩孚在保定静心等待张作霖的应战通电,好与张作霖摆阵厮杀,不提。
在说孙中山在韶关大誓三军,旌麾北指,一切准备就绪后,便于夏五月八日,下达了北伐的总攻令,由李烈钧任北伐军总司令,许崇智为前敌总指挥,率粤、滇、湘、赣各军三万兵马,分三路向江西进发。十一日,粤军第一军第一师攻克南雄。十二日,攻克大余。在王坝岭与赣南镇守使方本仁的兵马,激战了十八天,最后夺取赣南重镇赣州。就在这时,孙中山忽接情报,说陈炯明的心腹爱将叶举,突然由广西回兵广州。孙中山得此情报,大吃一惊,急电留守广州的汪精卫,速与陈炯明协商,务必请他复任陆军部部长之职,好是他办理两广军务,稳定两广,支持北伐。
汪精卫接到孙中山的电令后,哪敢怠慢,即与广州卫戌司令魏邦平,省府秘书长马育航,昼夜赶赴惠州,来见陈炯明。
陈炯明一见汪精卫、魏邦平、马育航连夜赶来惠州,知道有军情大事,便道:“三兄昼夜赶来惠州,必定发生了什么军情大事,请说出来咱们商议。”
汪精卫道:“竟存兄有所不知,那叶举突然回兵广州,不知是何意图?”
陈炯明道:“叶举回兵广州?我怎么提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魏邦平道:“竟存兄,如今孙大总统正在韶关亲自督军北伐,叶举此举,会影响整个大局的,你应该出面阻止叶举才是。”
陈炯明道:“叶举粗野,很难驰驾,我马上让他停止行动。季新兄,北边的情况如何?”
汪精卫道:“出师顺利,一路势如破竹。”
陈炯明道:“用三万兵马孤军深入,这仗除非有孔明再世来打。季新兄,不是我不支持北伐,只是北伐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孙大总统好高骛远,脱离实际,多次失败,应当痛定思痛。但他一意孤行,听不得别人的劝告。我以为用兵与政治当并重,眼下政治上的重要条件,应当先和北方那些言而有力者达成协定,然后再用兵,否则贸然用兵,纵然军事胜利,而在政治上终无结果。”
汪精卫道:“孙大总统已经与段芝泉,张雨亭建立了秘密盟约,共同对付曹锟、吴佩孚,难道段、张二人还不算言而有力者吗?”
陈炯明道:“季新兄误解了,我的意思是出师必有名,要以政治的方法促进用兵,决非舍用兵而单讲政治。只以革命的目的,要去推翻北京政府,统一中国,似乎让人们很难理解。”
汪精卫道:“竟存兄,咱们暂切不谈政治,现在最重要是驻广西的粤军,只有你出面才能节制。”
陈炯明道:“不,季新兄说错了,孙大总统已有令,所有粤军统归大本营节制。所以,无论驻桂、潮各军,应请孙大总统加以任命,俾就范围,以使驱策。弟可以吩咐他们,在一日之内,齐回省城领命,以利大局进行。我本人宁愿出洋游历,也绝不再作冯妇了。”
魏邦平道:“竟存兄,自从叶举举兵返粤,那广西土匪蜂起,人数多达六万余众,连营数十里,所有铺户居民,多被占据,且抢掠一空,南宁秩序更乱。”
马育航道:“是呀,竟存兄,我们粤军血战千里,白骨成岳,清耗数百万饷弹粮草,始告援桂成功,如今局面全非,令人扼腕浩叹。”
陈炯明道:“我们得了广西,也是得不偿失,何况现在又失了呢?”
汪精卫道:“如今两广已成散沙,局势日日恶化,竟存兄怀宝迷邦,你愧对众公。”
陈炯明道:“两广好坏,对我卸肩之人,不足评责,国事有孙大总统负责,无须杞忧。我出与复于事究无可补。”
汪精卫道:“孙大总统乃政治领袖,非军事领袖。军事方面,必须竟存兄负责。”
陈炯明道:“我与孙大总统政见不同,孙大总统骂我,我也不怪。最可恨是那党的机关报,竟说我不肯接济桂林军队,这不是生安白造吗?查桂林出发时,支去行军特别费八十多万,李福林军十万、许崇智军二十多万,各军月饷另支,还从银行划解去二百多万,数目历历可数,说我毫无接济,怎么讲也讲不通。不顾事实,任意伤人,这最令人痛心!”
魏邦平道:“竟存兄,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不必再计较了,现在真的需要你出来控制,要不然,天要塌的。”
马育航道:“魏司令说得对,无论如何你要出山,广州军民都在盼你,念你。”
陈炯明道:“好吧,众公三番五次来请我,特别是伍老,古稀耄耋之年,言重九鼎之人,老泪纵横,言出肺腑,我再装腔作势,就显得矫揉造作了。”
汪精卫道:“这么说,竟存兄答应出山了。”
陈炯明道:“季新兄如此相请,我再不答应,岂不成了两广罪人。”
双方经过反复协商,达成了三条协议:“一、由陈炯明担任陆军部部长;二、陈炯明于本月二十八日回省,欢迎孙文回省见面;三、关于后方秩序,由陈炯明完全负责。”
协议达成后,双方都签了字,汪精卫、魏邦平,高高兴兴,离开惠州,并派人到韶关报告消息。汪精卫、魏邦平由惠州刚回到广州,陈炯明的心腹爱将叶举,突然率六十营兵马,从天而降,开进省城,并迅速分兵把守燕塘、瘦狗岭,白云山,东沙马路及西村、黄沙一带,叶举的总部设在东郊陆军忠烈祠。白鹅潭上的大小军舰,一律升火待发。晚间,舰上的探照灯全部打开,白惨惨的光芒,照射两岸。城厢内外,空气陡然紧张。
汪精卫见状,大惊失色,当晚和廖仲恺匆匆拜访叶举,询问粤军入城的动机,叶举答复道:“自从老总下野后,粤军粮饷断绝,无人接济,就算不想回师也不行了。”
廖仲恺道:“如果只为粮饷一事,我马上按数发放,并另筹善发给养,绝对不让弟兄们饿肚子。”
叶举道:“军饷按数发放,陈总司令立即复职,让孙中山请君侧除宵小,马上斥逐胡汉民。我们追随陈总司令多年,生死患难,甘苦与共,他为国为民国尔忘家,到底犯了那家子王法,说黜就黜了,弄得我等无依无靠,我们要讨个公道。”
汪精卫道:“我们已经请陈总司令回省,复任陆军部部长之职了。”
叶举道:“我们要请竟存兄复任粤军总司令,不是什么陆军部部长。”
汪精卫道:“陆军部部长的职位比总司令还高,职权更大。”
叶举道:“我们不稀罕什么陆军部部长,我们只要自己的总司令。”
汪精卫道:“粤军总司令是孙大总统明令撤销的,一且恢复,对孙大总统的威仪有碍,不如改称两广军务督办如何?”
叶举道:“两广军务督办?孙中山真有这个意思?”
汪精卫道:“只要竟存兄答应,孙大总统就一定会同意,竟存兄马上就要回省城来了,请大家耐心等一等,一定会有个圆满的结果给大家的。”
随后几天,广州军政庶民,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陈炯明早回省城,市民在双门底一带,搭建牌楼,准备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谁知等来的是陈炯明给汪精了的一封急电,急电说他不能接受两广军务督办的名义,他不愿再对广西用兵。同时,他也不接受孙中山大总统委任他的中路联军总司令一职,他什么时候回广州,也未定行期。
汪精卫看罢陈炯明的急电,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不得不连连给孙中山发急电,报告广州恶劣局势。孙中山接到汪精卫的急电后,把胡汉民叫到面前,对胡汉民道:“展堂,广州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地加以解决。”
胡汉民道:“是的。他们如此胡闹,先生仍宽不加罪,可谓恩同天地了,但这伙亡命之徒,全无仁义,竟不知感恩图报,盘踞省城,终是心腹大患。”
孙中山道:“我想来想去,还是我亲自回省城一趟,我亲自回去可镇抚他们。”
胡汉民道:“这太危险了,那些是没有理智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孙中山道:“陈炯明不敢造反,他的部下都是一班利禄之徒,若是造反,无异自掘祖坟。”
胡汉民道:“先生回去,有三大害处,第一,一定要受包围;第二,如受包围,消息就要隔绝;第三,如果陈炯明毫不听命,前途不堪设想。”
孙中山道:“这些我都考虑到了,但我一天不回去,事情就一天得不到解决,北伐就又可能半途而废。因此,无论有天大的危险,我都要回去一趟。”
夏六月一日,孙中山以超乎常人的勇气,率领两营警卫,从韶关返回被陈炯明的兵马重重包围的广州。二日,孙中山在总统府设宴招待粤军将领,谁知竟没有一个粤军高级将领参加,叶举、陈炯光、翁式亮、熊略、杨坤如等粤军将领,早在孙中山到广州的同天,借故以检阅部队为由,离开广州,前往石龙、惠州去了。孙中山看着应邀前来的几名中下级军官,不由怒火升起,指着那几个中下级军官吼道:“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不要以为据守白云山,便可胡作非为了,我立刻上永丰舰,升火驰入东江射击你们,连你们的根据地也一并铲除,现在东江水涨,永丰炮舰可以直行驶入陈炯明的老巢!”
那些军官们心慌意乱,狼狈不堪,勉强坐了一会儿,便相率仓皇离去。军官们离去之后,孙中山一连给陈炯明发了三封电报,要求陈炯明立即到广州面商一切,又派人到惠州催驾。但那陈炯明并不买孙中山的帐,拒绝在这时候到广州,并表示在省城军队撤出之前,他都不打算到广州。孙中山得知陈炯明不来广州的消息,怒不可遏,便于十二日,在财政厅举行会议,邀请广州报界到会,决心把他与陈炯明之间的分歧公布于众,他深信事非自有公断,舆论可能会对陈炯明有所压力。
茶会上,孙中山当着二十五名记者道:“我今天想和大家讨论两件事,一、我去年自主张北伐,离去省城达八个月之久,人民对于北伐,究竟有什么批评?究竟感到什么痛苦?省城又有什么变故?很希望记者诸君,详细说给我听。二、我要告诉大家,今后我对于广州的行动,打破武人专制,是我向来的主张,要贯彻主张,就不能不出兵北伐,先行打破北方武人的专制。但广东方面,有武人仍想继承武人的专制,所以他不赞成北伐,多方阻挠,我想他是怕北伐打破了北方武人,就免不了有兔死狐悲之感。但我是总统,不管怎么说,都要推行我的主张。如今我和陈竟存的主张不同,闹下了矛盾,他就要以武人的专制,来对付我。大家知道,这些陈家军,有六十多个营,耀武扬威,他们助陈竟存的武人专制,他们每日到财政厅闹饷,得了饷时,便尽快兑换银毫。所以,弄得市面纸币,由九成而八成而六成,或低至两三成不定,通通是他们胡闹之过。我想他们这样胡闹,不过是他们认定我革去他们的总司令不服。但我是堂堂元首,当然有任免文武官吏的权。我想把这理由说给陈竟存听,请他,他不来,我想去见他,他的军营警备森严,我又不能去。所以,我要处置他,现在我告诉你们处置他的办法,我下令要粤军全部退出省城三十里之外,他们若不服命令,我就以武力压服他们。人家都说我孙文是车大炮,但这回的大炮更历害,不是用实心弹,而是用开花弹,或用八英寸口径大炮的毒气弹,不难于三小时内,把他们的六十余营陈家兵变成泥粉,但残害六十余营的军人,且惊动全城的居民,不免过于暴烈,但我不如此去做,他们终不罢休。我只望报界诸君,主持正义,十天之内,做足工夫,对于陈家军,加以纠正。陈家军若改变态度,即不啻如天之福,万一无效,就不能不执行我海陆军大元帅的职权,制裁他们了。”
孙中山言罢,丢下二十五名记者,怒气冲冲地离开财政厅,回了总统府,静等着他在众记者面前演讲的这篇长篇大论,会有个好的结果。谁知这些记者也早已商量好了,广州的报纸,一律不登载孙中山的演说及开会情形,弄得孙中山也坠入了十里烟雾之中,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至到夏六月十四日,以叶举领衔,第二师师长洪兆麟,第四师师长关国雄,第一独立旅旅长李炳荣,第二独立旅旅长熊略、第三独立旅旅长邓本殷、第五独立旅旅长陈德春、第六独立旅旅长翁式亮、第三旅旅长尹骥,第四旅旅长李云复、第七旅旅长谢文炳、第三支队司令罗绍雄、第七路司令黄强,指挥官何国梁、李荫轩、司令杨坤如、孙小岳、丘耀西、陆关清、黄志桓、黄风纶、冯铭楷,苏世安等军官的联名通电,放到他面前时,他才如梦方醒,大叫不好。马上把廖仲恺叫到面前,吼道:“你们这群儒才,陈炯明反了,为什么不向我报告。”说着话,把叶举等将领的通电摔在了廖仲恺的面前。廖仲恺拾起细看,但见通电上称:
“民国十稔,祸乱侵寻,袁氏称帝而有靖国之役,张勋复辟迫散国会而有护法之役。孙文先生率海舰而来,以护法相号召,西南六省相继宣布独立,以护法相感应。六年以来,兵士亡于锋镝,人民转于沟壑,屡踬屡起,百死不悔,惟护法故也。八年上海和会,以北廷不克恢复法统之故,和议垂成而不成,当时唐绍议代表即有和议惟一条件为恢复国会之宣言。九年岑春煊取消自由,护法几濒于危殆。粤军回粤,重组护法政府,宣布对徐世昌。孙文先生又有徐氏退位,当时下野之宣言。
今幸天心厌乱,旧国会已自行召集,徐氏复引咎退位,南北用兵累年,所志无非护法,今目的已达到,自无用兵之必要,况粤自桂莫荣新入椐,民主已概凋残,自主已还,以一省当西南之重,财力更形竭蹶,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叶举等同属国民,同隶粤军,为国为粤,不忍因一人以祸天下,为此合吁请孙文先生实践与徐同退之宣言,敝屣尊荣,翩然下野,我海内明达,救国同具热心,望治当二致,应悬一致敦劝,同杼国难,我海陆军前敌同袍,爱护国家,尊重法治,亦恳即日罢战,共表同情,销兵气为日月之余,尊国本于苞桑之固,民国前余,实嘉赖之。”
廖仲恺一口气把叶举等人的通电看完,惊叫道:“这不是逼宫吗?”
孙中山道:“这不但是逼宫,还是在对我挑战。这样吧,你在最后去一趟惠州,见见陈炯明,他要是再不回头,那我们只有兵戌相见了。”
正是:
北伐出征路途艰,后院起火遭暗算。
孙文壮志难酬报,再次逃亡上海滩。
要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