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为了避免流言蜚语，胥德暂时不敢对司狱动刑的。旁人都以为司狱此刻在牢中应该是何等的凄惨模样。

然而受害者完全相反。

他这些天两眼一睁就是吃，两眼一闭就是睡，从未活得如此恣意潇洒。

听到有人来看他时，他一眼都没施舍，仍然是无拘无束模样。

直到看见了来人，他愣了愣，问道：“路西法，你怎么来了？”

路西法隔着一扇门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就在司狱以为要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他忽然问了句。

“陛下，怕吗？”

司狱一顿，耸了耸肩。

“是我对不起你。”

司狱本想说“无妨”，却又想起那日回宫的情景，于是佯装不经意间道：“那日，你为何如此淡定，是一切都在你的掌中，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你早就知晓了，对吗？”

问完他发现对方沉默了。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阻止了。

“是。”

他承认了。

司狱藏在衣袖下的手一紧，有些不敢相信，继而上前一步抓住门。

“真的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路西法。”

他眸中带着一丝恳求地看着他，希望从路西法表情中看出一丝不得已和愧疚，他甚至希望路西法解释什么。

可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他看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你说啊祭司大人，包括那日你说我不是真的陛下，以及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还送我回诺曼，都是他们逼迫你的，是吗？”

“只要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的恳求在此时，不如说倒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终于，对方开口了。

“我的身上有前任祭司的诅咒，他们让我安全护送您回来，便可解除我身上咒术，我也大概猜到了他们要造反。除此之外，我别无所知。”

他低下头不去看司狱，过了许久终于说：“陛下，见谅，这并非我的本意。”

他以为有了自由便可救眼前人的。

他以为他可以不在意司狱的。

事实上，他低估了他们之间的羁绊。

司狱沉默很久，颤抖着问道：“那，他们给你解了吗？”

路西法摇头。

司狱懂了，他们还想让路西法承认他们的位子。

“陛下……”

司狱抬头，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我无事，你不必救我。”

司狱想到找了许久回去的办法，如今还没回去就要命丧于此死了。

死？

他忽然想到，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上，死就是回去的办法呢哈哈。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路西法见他这般，更加心疼了。

“陛下。”

司狱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回答：“我没事，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路西法顿了顿，怎么可能不管呢？

他曾跪倒在陛下身边无数次，也无数次虔诚地说出永远效忠于司狱。

无数个画面在路西法脑中闪过，司狱的，他的。

“阁下，我是您的人了。”

“墨洛维奇家族愿永世效力您。”

对司狱，他永远无法坐视不理。

是司狱教会了他这个世界，除了公正，除了秩序，还有一种存在，就是希望。

是希望的力量让司狱纵然身处牢里，也能安然自若。

过去他从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只是重复一天又一天地为这个国家做事。

路里教他的是无条件服从国家，这就是自己的使命。而司狱教他要有私心，他记得，司狱曾告诉他做人是有私心的。

他那时不太明白司狱想表达什么，于是问司狱。

“那陛下，您的私心是什么？”

风烈烈吹过，在那一刻，他听见了司狱的回答。

“回去，这就是我现在的私心。”

他说回去，回哪里去，路西法不知道，也许是回诺曼。

路西法不敢追问，深刻看了一眼司狱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