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扶花开
鲛人在海里的速度自然无可比拟，片刻蓝尾鲛人破水而出，凶狠地盯着枫燃。
“它若死了别说是蓬莱岛，就是整个东海，都会淹没在巨浪之下，海兽人类仙人，无一幸免。”
它也要死了，枫燃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鲛人，修为所剩无几，身体破败不堪，死气沉沉。
“何必要拉上所有人陪葬？”枫燃的眼睛光华流转，“被你们驾驭的海兽屠了你们的族群，而后海兽又在法则的作用下走向灭亡，一切本该结束，何苦煎熬万年？”
鲛人盯着枫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笑道：“居然现在还有活着的神？”
“回答我。”枫燃面无表情。
鲛人蓝色的眸子蒙着一层阴翳，或许是要死了，它反而静了下来。
“是啊，万年，已经过了这样久。“它目光停留在青尾的身上，闪过一丝留恋与不舍。
“我没有能力掌控它。”鲛人从心口出缓缓取出一枚金色的符文。
正是鲛人族驾驭海兽又被白衣丢到黑龙身上的那枚。
它的气息驳杂而黑暗，不再像天道一样纯正祥和。
“因早就在父王身死时就种下了。”法则要起作用要遵循规则，有因才有果。
“兜兜转转到今日才完全成熟，而这果，就是要东海永无宁日。”
因是鲛人灭绝，果是天灾。
法则的因果是如何形成的谁也不知，更何况，这是一段已经废弃的流落人间多年的法则。
天灾之恐怖就在于此。
因果难料。
不知道因何而起，也不知道因何才能结束。
“为什么宁愿献祭修为寿命也要异化人类？”
“因为他们杀了我的孩子。”鲛人双目赤红已然没了求生的欲望，“我的妻子，她的尾巴，生生让他们剔骨挖肉，靠着血池的力量才勉强维持活着，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死亡，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惨死腹中！”
“本来这因，随着小鲛的诞生，或许可以再推迟上千年，千年时光，谁又知道因果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呢？”鲛人落泪，滴滴成珠。
珠子落地的声音让枫燃手下的青尾鲛躁动起来。
“造化弄人。”
法则的因果力量谁也逃不过，废弃的法则催化了因，所以才会有小鲛的死亡，青尾鲛的重伤，蓝尾鲛的献祭。
“何为造化？我夫妻二人在海里不问世事小心生活，没有想复仇，也没有想复兴，为何就是不放过我们呢？”
晶莹的珠子啪啦啪啦地掉了一地，
青尾更加狂躁了，呜呜呜地叫个不停。
“她怎么了？”枫燃问。
“她在哭我们死去的孩子。”蓝尾鲛趴在地上轻轻抱住青尾鲛，用手抚摸着青尾的长发。
“血月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离死不远了。”
“她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但是拉着我的手告诉我给孩子报仇。”蓝尾鲛温柔地安抚着青尾。
“反正都要死了，报个仇好去九泉之下见见我那可怜的孩儿。藏在我体内多年的法则活了过来，我突然就知道它该怎么使用了。”
“所以你顺从了法则的驱使用歌声异化了蓬莱人。”枫燃后退一步，把空间留给他们。
万年前的恩怨到如今环环相扣，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头了，哪一步都指向了毁灭的结局。
枫燃觉得鲛人恨是有道理的，但是她还是得想办法解决天灾。
这两只鲛人都要死掉了，她是有一些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但是这是有违生死规律的事，必须要建立在和她有因果的前提下，才能逆转因果做到起死回生，否则天道也会阻止他们。
就比如这颗有裂痕的珠子，枫燃把从血池里拿出来的珠子拿在眼前细细看，她现在把它摔碎，可以利用能力把它恢复，但是裂痕却无法修复。
因果？
枫燃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呜呜呜~”青尾鲛挣开蓝尾鲛的怀抱，向血池爬去，扑通一声跳进去。
“阿语！”蓝尾鲛人焦急道，蓝尾鲛人似乎对血池很忌惮，停在岸边不敢下去。
“怎么了？”枫燃回头。
“放下我的孩子！”蓝尾鲛扭头一看枫燃手里的珠子勃然大怒。
孩子？
这珠子是那个可怜小鲛？
枫燃诧异。
青尾想必是下去找它了。
“阿语！上来！孩子在这！”鲛人抢过珠子放在心口。
“还有希望能救活吗？”枫燃问，这小鲛活着法则的因便是失效了。
“我们已经想尽办法了。”
枫燃愁的直挠头，这个因果关系究竟该怎么破？
她一直以来都穷的不行，没有什么神器神药，过来时带的东西都紧紧封在金乌羽里，好像也没什么死而复生的东西。
枫燃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暗恨自己不争气怎么以前不多努力一下多抢几个神器。
金乌羽贴在心脏处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一般。
“拿过来我想想办法。”枫燃一把把小鲛抢过来。
鲛人也不再抗争了，它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枫燃细细探查，在珠子深处发现了尚且留着的一丝极其不稳定的生机。
想起血池那温和的力量和青尾的异常，想必是青尾用了什么法子吊住了小鲛最后一缕生机。
枫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治愈的能力覆盖在珠子上。
裂痕缓缓愈合。
枫燃惊呆了，小鲛的死和她有关？
枫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小鲛居然结下了因果，那么这场天灾算不算她引起的？能不能把那些死去的都复活过来呢？
枫燃闭着眼睛试了一下，感受不到任何因果。
天灾自成因果，任何事物都只是催化剂而已。
没有枫燃，小鲛一样会死。
只是她这个偷渡者偷偷造就了因果留下了一线生机。
命运无常。
绿光闪烁，小小的微弱的生命气息逐渐活跃起来。
青尾鲛一下跃出水面，拖着又完全腐烂的尾巴扑在了枫燃脚下。
大限将至，她好像恢复了一丝清明。
“上神，救我儿一命”她满眼祈求，“求您收留它。”
“我和小鲛有因果，可以治疗它，也可以治疗你。”枫燃道。
“不，上神，我用了万年修为把血池炼化成了子宫，血池屏蔽了因果，我才能用它才让孩儿留住了一口气，在那时我与上神之间的牵绊，就被血池斩断了。”青尾摇摇头望着蓝尾鲛人，“万年沧海桑田，有殿下的陪伴，我已知足，不忍心让他独自赴黄泉。”
蓝尾鲛人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眼泪不住地流。
“阿语。”他连话都说不清了。
“至于孩子，我就任性一次，有法则的约束，他跟着您不会比跟着我们差，阿语厚颜求您收留他。”
青尾活的年岁久远，见过众神争辉的时代，枫燃使用神通时泄露的一丝气息，勾起了她遥远的记忆。
“我会让它好好活下去的。”枫燃蹲下，把珠子交给青尾，“它现在很好，和它好好道个别吧。”
枫燃转身出去，治好了小鲛，接下来该其他人了。
她此刻真的感谢自己的天赋神通，果然天道选择让她回来是有道理的。
趁着血月的遮掩作用还在，她要把那些被她吞噬了的人重新复活。
枫燃闭目浮于海上，血月在她身上投下暗红色的光芒，灵力缓缓流动，覆盖过全身，包括那双金色的眼睛。
“扶花开：万物复苏”
万里扶花随波飘荡，闪起点点光辉，白骨生肉，碎尸重聚。
海兽们庞大的身躯重新在光里聚集，扶花化作泡影消散。
血月的力量在萎缩，血河断流，因果分离，这场天灾要结束了。
黑云渐渐消散，刺目的阳光穿透云层。
枫燃转身返回礁石，却见金色的阳光照射在相拥的鲛人身上，血池消失，青尾的尾巴恢复了原样，青蓝辉映，像极了万年前二人在无名小岛上忙里偷闲的时光。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醒来了，也不会经历这诸多苦难了。
枫燃把珠子捡起来，再抬头，已是碧海蓝天一望无垠。
海兽们缩小变形，变成一个个光溜溜的人掉进海里。
藤蔓从寒鲸骨上脱落，封印光辉如前。
白胡子老头悄悄对着东海边上，跪下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
徐长老揪着时夙的耳朵气急败坏道：“就你能？一个劲儿往前冲？为师不会躲吗？你挡什么挡？小命没了拿什么吃？”说罢悄悄红了眼睛。
纪昉悄悄沉在水里遮住重点部位奋力往回游，一边游一边骂什么玩意居然裸着躺在海里。
只是那些死在天灾里的人，再也没办法看一看人间了。
金色的符文飞到枫燃身上，摇摇晃晃围着她打转。
枫燃伸手，封印的法阵渐渐成形，符文没了因果的力量陷入沉寂，变成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