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双亲之血
第一天进入墓地，几乎没有邪灵能安然入睡，它们疯狂地寻找出路。但泰坦创造的墓地，有着特殊的结构，只能进，不能出。
阿波洛尼娅虽然有些饿，但没有慌乱也没有哭闹，她看了一会儿四周绝望的同族生物们的种种状态，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自己长大，又梦到自己成为了族长，有了子嗣。
然而第二天凌晨她醒来时，腹中更加饥饿。耳边传来巨翼扇动的空爆噪音，尖锐的哀鸣不时传来，同类之间的争斗更加严重。
母亲用左侧的麟翼护着她，悲哀地看着年幼的阿波洛尼娅，说：“到这里来，孩子。”
当母亲鳞翼收拢起来，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倒在地上，犹如睡着。但阿波洛尼娅随后发现，父亲胸腔处的一个巨大伤口，父亲已经死了。
昨夜，已经有数十头成年邪灵死于绝望的挣扎和争斗。
父亲彻夜站岗守护妻子和孩子，没有入睡，他敏锐地发现：尸体完整的同族，会被留在原地，被仪器雕铸成标本一样的合金物质。而尸体稀烂、没有修复价值的同族，则会被清理仪器视作湿垃圾带走。
水潭底部的净水机械是这样，空中提供光源的飞行器也是这样。
他与妻子商量：“我死，让阿波洛尼娅钻入我腰椎上的神经组织内，你护住我的腰椎。其他身体，让它们……这群已经疯狂的同族兄弟姐妹尽情啃食。当我的血肉稀烂、骨骼断裂之时，会有清理机械来打扫狼藉。那时候，清扫器械带走我的腰椎，带走阿波洛尼娅。”
体型巨大的生物体，控制身体运动的神经系统极为发达，邪灵也是如此。
它们的有翼、可直立行走、前爪有拇指可抓握、有锁骨保持前肢平衡……身体构造复杂，因此在腰椎、肩背处，演化出两大团密集的神经球，以此协调整体运动。
神经球口感生涩、含有大量味苦的神经溶液，在被关入墓地的首日，不会成为同族邪灵们的吞吃对象。
它们还没有饿到昏头失去味觉的地步。
年幼的阿波洛尼娅身材极为纤小，可以钻入神经球内躲藏。
“而且，我们都经历了泰坦芯片的融合进化，泰坦的‘种族猎人’就是靠融合进化的特征捕捉我们的。阿波洛尼娅才刚刚出生几个月，她没有经历过融合，血统仍然是纯净的自然生物，不会触发‘种族猎人’的警报。她会被当做家畜，被送回到原地。”
父亲越说越兴奋，似乎阿波洛尼娅真的有一丝生存的希望。
母亲担忧地说：“可是，你怎么能保证进入清理机械内，她就能活着出去……你也看到了，深潭底部，一次又一次地浮起碎裂的尸块。”
父亲低沉地说：“我不能保证。但按照这样的步骤，她有一丝生存希望，而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我们俩都还活着，可以保护她，如果我们俩都死了呢？她会被饥饿的成年同族一口咬碎！”
沉默许久，母亲说：“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
凌晨时分，父亲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母亲绝望地说：“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是你死在我之前。”
父亲平静地说：“谢谢你让我做这个英雄。”
说完，父亲以利爪刺穿自己的胸腔，挖出心脏掷在地上。伟岸的身躯缓缓倒下，阿波洛尼娅的父亲气绝身亡。
母亲撕扯开坚韧的皮肤，把阿波洛尼娅塞入她父亲脊椎骨中的神经球，放声高呼：“同族们，吃掉我丈夫的血肉，逃出去，向泰坦复仇！”
在尖锐凄惨的呼喊声中，邪灵的血肉被闻声赶来的同族兄弟姐妹撕碎，母亲前爪死死护住脊椎骨及神经球，直到同族们吃尽血肉散去。
阿波洛尼娅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某天醒来，见到如此惨烈血腥的场景，她昏迷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听到母亲最后的叮嘱：“活下去，做新世界的王。”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整洁干燥的环境里。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净，一旁的小架子上，摆放着水和食物。
阿波洛尼娅艰难地抬头，她发现有一个通体淡蓝色的人形生物站在她的面前，身高刚好能与她平视。
人形生物的眼睛，是散发着荧光的星辉，充满神性。
“你是谁？我的爸爸妈妈呢？”阿波洛尼娅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是观察者加隆，你父母都已经死了。”人形生物回答。
阿波洛尼娅其实早就能猜到，只是心中痛苦，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邪灵不会哭，但伤心的时候会首尾相连卷成一个球。
观察者加隆轻轻拍了一下球形的阿波洛尼娅，消失不见了。
过了很久，在饥饿的驱使下，内心的伤感渐渐淡了一些。阿波洛尼娅开始喝水吃食。观察者加隆恰到好处地再次出现，说：“对，吃吧。你应该保持求生的欲望。不得不说，你的父母做了一次伟大的尝试。清理机械单元确实没有检测出，残骸里还躲着一个你。”
他话锋一转：“所以你被我发现了，带到这里。我是全知的观察者，智能机械可能有程序设置漏洞，我不会。我由创世泰坦的求知型人格创造，即便我犯错，我也会孜孜不倦地学习并弥补我的过错。”
小阿波洛尼娅呆呆地看和他。
他继续说：“哦，你继续吃，我继续说。总而言之，我想说，你确确实实地被清理机械，运送到了地底墓地之外。如果是换做其他墓地，你就真的逃出生天，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可惜，这里是北境冻土，一年时间里，夏天只有不到2周，冬天超过半年。你在2周内是不可能成长到靠自己的本事，飞去温暖的南方过冬。很遗憾你还是会死。”
阿波洛尼娅听到他的话，看看四周，一个圆柱体一样的房间，没有外出的门窗。建筑材质是一种完全看不出构成的石材和木材。脚下踩着的木板柔韧有弹性，触感有些粗糙，和真正的松木有些像；石材光洁明亮，是一体化筑造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怯生生地问道：“那我现在是……已经死了，在天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