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视肉之死
捂着疼的快爆炸的头的方知，从水中爬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老妪阴沉忧郁的面容。
“你这孩子，早晨的菜人个个都饿的在那嚎叫，老身知道你不是那种偷懒耍滑的孩子，寻了你一路才寻到这，果然出事了。”老妪神色悲伤的瞥向方知的身后。
方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震惊的发现，原本小山大的视肉竟然消失了。
在方知一脸的困惑与追忆中，老妪缓缓走进水池中央，捞起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珠子。
老妪细细摩挲着珠子，口中振振有词：“难怪，难怪，寻常仙人的心做成的视肉只能撑上个半个甲子，而这视肉却从我接手放牧人这活儿，割了这么多年还没死。”
方知虽然头现在还因为大量信息的灌输还在疼，但他清楚地听到了老妪的喃喃自语。
这......竟然和那个奇怪老者说的话对上了，视肉是用仙人的心做成的！
“婆婆，你说什么，难道视肉是用仙人的心做成的？”方知想再次从老妪这里确认这一点。
老妪默然：“不给菜人吃肉就会养不好，为了方便，每一个放牧菜人的山头都会放这么一座视肉。”
“孩子，这珠子你可收紧了，我用不上了，但对你来说可是好东西。而且我琢磨，我们这一座视肉，它的原身仙人怕是极为不凡。”老妪将那颗血珠塞到方知手心，并将他的手掌拢上。
方知有很多话想告诉老妪，但他想说今天的遭遇，却发现跟刚来时候一样，根本没法说话，甚至连“呜”都呜不出来，急的他手在不停比划着。
老妪将他的急切看在眼里，耷拉的唇角往上扬了些，安抚他：“有些事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永远记得这么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对我也是一样。”
“人一生都碰不上几件奇遇，一旦你实力不足的时候说出来，就会成了群狼环伺的目标，知道么？”老妪又语重心长的教方知生存之道。
方知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他没说一个字，就能被婆婆看出来今日的遭遇，婆婆还这么为他着想。
他呢？尽管身处狮驼岭这么危险的地方，可因为婆婆的庇护，一日比一日放松大意，这样的他，将来怎么带着婆婆和小疼逃出去。
想到这，方知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巴掌。
“唉，走吧，视肉已死，不是你我能解决的。”老妪长叹一声，瘦小的身子挺直了腰板，率先离开这个溶洞。
方知看着手中鲜艳的血珠，却有些怀疑，那个老头不是说他这是不死之心么。
回到那座荒败的小屋，老妪掏出烟枪，又开始不停吞云吐雾。
直到小小的屋子充满了烟雾后，她才声音沙哑的说道：”“小子，等会我就要召妖王的狗腿子来解决这桩事了，那老家伙性情残暴，他说什么你都顺着他，不要反抗，知道么？”
“婆婆，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我以后可以一大早就去捕猎，一定不会饿到他们。”方知看到老妪这副凝重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心慌慌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此他极力劝说着老妪。
“呵呵，你以为我们在这就没他的眼线么，若是今天不召他来，明日他自己来，就两个不同的结果了。”老妪苦涩的干笑了几声。
“那婆婆，我们逃吧，还有希望的。”方知鼓足了勇气，紧紧握着拳，说出他一直想干的事情。
老妪听到这话，放下了手中的烟枪：“你以为，我年轻的时候不想么，没用的，逃不出去的，这里十万山头，容易迷路不说，处处还有法力高强的妖怪，逃不出去的。”
“婆婆，总归有别的办法的。”心跳的越来越快的方知依旧缠着老妪恳求。
不管方知如何恳求她，老妪都摇头不为所动。
随后，她走出屋子，咬断了自己仅剩的那一只手的小指头，抛向空中。
霎时间，风沙骤起，那根指头变幻成一向浑身漆黑的苍鹰，飞向远处。
......
“三界内外，青狮独尊，王遣至此，快快俯首。”
不一会，随着一阵呓语一般嘶哑着的声音飘过来，老妪轻轻地扇了一下方知的后脑勺，再从后面将他的膝盖一踢，让方知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老妪半蹲着，低下头趴在方知耳边快速的轻声细语：“不管怎么样，不准抬头，趴在地上不要动。”
之后，她自己也迅速跪了下来。
“啧啧，李寒月，上次见面不过一旬，你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让你不惜用断指成书这一招，也要将我引过来。”
说话的，依旧是那个背驼的快与地面平行的老者。
而随着老者的言语，方知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老妪的名字，李寒月。
他想，老妪这么美的名字，若在外面，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风华过人的女子，老了也应该是个富贵雍华的妇人。
而不是在这万妖之国活生生蹉跎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模样。
想到这，方知在一次无比确信，他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大家逃离这里！
“回遣官大人的话，奴这里的视肉到了年岁，已经枯死了，这次急着寻遣官大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李寒月说话时，头也不敢抬起，她看着地上一只蚂蚁在草里迷路，有些于心不忍，轻轻吹了口气。
“哦？你倒是个尽心尽职的，好巧这批转世开智的菜人里，有个乖巧的，以后我就把他派到这，接收你的事业。”老者的语气，像是对李寒月这些年很是满意一般。
李寒月咬牙切齿，她就知道这老头不是个好东西，假装看不到她身旁的方知一般，故意装瞎。
她狠狠心，掏出跟着她多年的宝具纯钧，单手举着纯钧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说道：“奴也没什么好孝敬大人的，只这一柄烟枪，算是有些意思，送给大人把玩。”
听了这话，方知的心瞬间停止跳动了一下，老妪这么舍不得的，说要传给他的宝具纯钧，为什么......就这样了，她要做什么？
“哈哈哈，这却是是个有点意思的好东西，配得上我的身份，那我就接下来让你少遭点罪。而且，看起来你好像找到接你活儿的人了。”老者哈哈大笑起来，看了一眼五体投地的方知，就迫不及待的将贪婪的目光，聚集在纯钧漂亮的器型，双手也是爱不释手地把玩。
方知这一瞬间全想明白了，原本的视肉死掉了该怎么办？只有一个答案，再刨一颗仙人之心做视肉。
他想抗争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想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这时，熟悉的声音在他脑里响起。
“小子，别动了，老身好不容易给你施的定身术，还有，我改主意了，等我死了，你要拿着我的骨灰回到我的故土，交给我的后人。”
听到李寒月声音的方知，放弃了挣扎，趴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奇怪，可能是因为无能为力，连心都不怎么痛了。
晴朗的天空，方知头下的草丛，连草都快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