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座游魂（十六）

【德沃罗斯上下打量着少女。她非常年轻，只有十六到十七个标准变那么大。眼前的情景太不合常理。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连衣裙，没有袜子，没有鞋，没有手套，没有帽子，没有任何一丁点防护，那裙子甚至都挡不住料峭的春寒，但她却安然无恙地通过了整个毒雾区域。

德沃罗斯不敢置信地向她伸出了手掌。】

“这不应该。”荷鲁斯说。

“对现实不应当使用不应该这个词，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有其遵循的规律。”多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基里曼合适的词汇。“即使这些规律排斥我们。”

“它们痛恨我们的存在。”

“规律是不会痛恨任何人的，莫塔里安。”多恩纠正。

【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完全不看脚下的向前行走，他周围笼罩着一种宁静庄严的气氛。

德沃罗斯去够她的裙角，但尤兰特那如同机器人般的铁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立刻拦住了他。】

“看起来甚至可以说无害。”

“我在马库拉格的图书馆曾经找到过一本教人们如何辨认恶魔的图鉴。”基里曼说，“我一直疑惑的是，既然恶魔能变形成各种丑恶的姿态，为何不能幻化出动人心魄美丽的外表呢？”

阿尔法瑞斯眨眨眼。“真是警醒。也许是为了方便吟游诗人吧，如果他们不把故事说的那么便于人理解，恐怕很难混到几杯酒。”

【德沃罗斯向尤兰特那耀眼的护目镜望去。

“注意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我不能坐视她去死。”德沃罗斯叫喊。

战斗修女攥紧了他的胳膊，就算带着装甲护手，她的手掌依然很小，却有压倒性的握力。

“站住！”她命令。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德沃罗斯说，一边试图甩掉尤兰特的手，但他无能为力。

“理解你，德沃罗斯，如果我放了你，你就会想方设法去救他，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德沃罗斯望向那个女孩。】

“现在谁才是疯掉的那个？”阿尔法瑞斯意味深长。

“一般来说，是和现实偏差较远的那一个。”罗格回答。

“错了，”一条鲜红的舌头掠过康拉德暗色的牙齿和苍白的嘴唇。“都是。”

多恩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摇头，手指在膝盖上动了动。基里曼认出这是他想修缮什么的样子。

【“看着。”尤兰特说，“她就是我说过的那个人，那个净化了水井的女孩。”

“真的吗？”德沃罗斯说，“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吗？”

尤兰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是说：“准备见证奇迹吧。”】

费努斯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了，他的好几个子已经被赶下了棋盘。“即使一把爆弹枪发射过一次，也不能随便假定它的后续表现。”

“费努斯。”

“但我们的战士很少会选择扔下手里的枪，即使他们只能一遍遍徒劳按动扳机。”欧米伽回答。

费努斯晃了晃庞大的头颅。“你的子嗣会这样吗？”

“戈尔贡。”福格瑞姆提高声音。

“难道你的麾下只有阿斯塔特吗？”

“费努斯！”凤凰用力敲了敲棋盘，力度大到所有棋子为之震动。“假如你不能专心，就搬着凳子到我们兄弟那边去。”

“我很抱歉。”第十原体异常顺滑地道歉，甚至说得上娴熟。“但你我都知道，输棋并不是因为我的分心。”

“是的，福格瑞姆。”一直抱臂观察的多恩发话了，“他输了很多次。”

“因为他一直把这当成游戏。”凤凰撇撇嘴，“胜者弑君，败者气丧，这是个兄弟对局。”

“那我的败北就更合理了。”铁手又拿下一枚被吃的棋子。

“你的恭维总是这么糟糕得毫无技巧。”基里曼看到福根弯弯嘴角。

“也许因为我真心实意。”

“为什么我们显得这么多余？”阿尔法瑞斯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着悄悄话。

“也许我们一直这样，只是现在他们表现的明显了点。”欧米伽同样悄声回答。

【少女登上破碎地堡的边缘时，恶魔引擎们注意到了她，他们关闭了喷射的瘟疫洪流，对周围开火的士兵们熟视无睹。缓慢转过身，穿过交织的激光光束，飞到少女前方向下俯视，他们的管道排风扇里响着昆虫般的嗡嗡声。

恶魔引擎们散发着腐烂千年的恶臭，有机质的液体从它们的躯干孔洞上滴落下来。】

“如此非人，又如此贴合现实。”佩图拉博评价，“好像他们只不过是对现实智慧的剽窃。”

“也许正是如此。”伏尔甘的声音隆隆，他的双眼燃烧着，“我的家乡有一句话：‘邪恶无法创造新事物，它们只会腐化和毁坏已被创造出的美好事物。’”

【少女毫无惧色地挺立在他们面前，她的裙子是最纯净的白色，她的肌肤也洁净无垢，在这可怕的围城状况下简直不可思议。

“纯洁挡住了腐朽。”尤兰特说。在通讯发生器的粗糙变音转换之后，她的嗓音依旧透露出敬畏。】

“一点象征，一点表象，就能把人类驱使到这个地步。”察合台说，“总是如此。”

“别说得好像多么新鲜一样。”马格努斯飞快地说，“当你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候，你的人民不正为他们想象的伟大猎手走进现实而目眩神迷吗？他们敬拜你不就像敬拜传说中的英雄一样吗？”

可汗斜乜最亲密的兄弟一样。“我可从来没假装过什么自己不是的东西。”

“你只是呈现出更合适的东西，”马格努斯笑意渐浓，他们之间总是能把冒犯的话语说得如此甜美。“我们都非常，非常得无所不包，像传说中的神一样拥有千百面容，且永远摆出最合适的一张。”

察合台只是笑了笑。

【这个时代里，惊人的现象已过于常见。德沃罗斯也曾经见过一些他无法解释，也不想去搞明白的事情。但眼前的这一切是截然不同的。

恶魔引擎用深红色的透镜注视着少女，透露出无限的仇恨，他们躯体前端突出的巨大压力喷管开始积蓄毒液。】

“他们也会憎恨吗？”莱昂询问，似乎深感不适。

“会的，而且比你想象得更炽烈。”费努斯答，然后抢在福格瑞姆说话前推动了要塞，让本来一边倒的棋局僵持起来。紫庭凤凰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