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谈心
是借着梦想的由头，让自己帮忙吗？
看来他是打算用这几天的善意，换取更多的东西。
江宁觉得这样想自己的朋友，似乎有些恶意。
但结合前面张伟铺垫的对话，实在是没办法往其他的方向去思考。
于是他歪着头，嘴角带着好奇的微笑：“嗯，讲讲？”
“我想……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张伟憋红了脸，像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江宁听完后愣了一下。
这唱的是哪出？
那边张伟没有看到江宁表情的异样，他闭上眼睛开始自顾自地叙述了起来。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是有父母的。”
“我记得在我非常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告诉我，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打仗。等战争结束，他们就会回来。”
“于是，虽然我长相普通，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华，但我在孤儿院，从来都是昂首挺胸的。”
“哪怕被坏孩子欺负，我也是昂着头挨打！”
张伟一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每天都努力读书，学习认字，这样才能看报纸，听新闻，才能寻找战争结束的消息。”
“可直到我学会了读书认字，直到我翻遍了孤儿院的每一份报纸，每一本书，我才发现。”
“根本就没有战争。”
“帝国经历了近百年的繁荣，完全统治着这片大陆，”
“而从我出生起到现在，根本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战争……”
张伟说到这里，无声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难过。
世界和平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但他知道了以后却并不开心。
他仰头看向刚刚升起的明月，继续说。
“原来一直支撑我骄傲的信仰，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原来在我心中那样伟大的父母，为国家而战的父母，都是假的。”
“于是我忽然想起来，我曾经那么尊敬的父母，甚至都没有让我记住他们的名字。”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原来的名字不是张伟。”
张伟笑着顿了顿，打算继续说下去，却被江宁打断了。
“知道。”
“你说过，你本来叫张伟大，是被杨老头骂了以后才改叫张伟的。”
张伟这句话本不是个问句，他也没想到江宁能答得出来。
他曾经和无数个人说过他的原名。
可是没有一个人记住过，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叫张伟。
就像他理所当然地不可能像他的原名字一样伟大。
可江宁真的答了出来。
张伟这时候脖子有些酸了，可他仍然仰着头。
他怕自己一低头，眼眶中的泪水就会流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呜咽，有些含混不清，情绪逐渐激动。
“是啊，我叫张伟大啊。这是我父母给我起的名字。”
“他们虽然骗了我，但却用这个名字给了我人生的方向。”
“我不会和他们一样，活在虚假的谎言里，我要成为一个真正伟大的人。”
“我尽力去做好事，帮助每一个需要的人，我努力工作，哪怕是跑龙套的工作。”
“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努力去做，总有人会因为我的帮忙记住我，总有观众会因为我的表演记住我。”
“有人能够记住我的名字，这就是我认为伟大的事。我做到了比我父母更多的事。”
“但我努力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做好一件事。”
“所以在杨老训斥的时候，我就改掉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的我，还配不上那个名字。”
说着说着，张伟再也忍不住了，他低下了头，“鼻炎犯了，不好意思。”
泪水从眼眶滑下脸颊，他抽了许多纸巾抹在脸上，假装醒着鼻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因为醒鼻子而变得通红。
这时他看向江宁，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其实和你一样，都是从歌莉娅剧院的后勤组做起，所以我才会说，从一开始就关注了你。”
“因为我觉得我们一样，都能够靠努力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张伟说到这里，笑了笑。
“听王助理说，你过两天演完这场演出，就会调去编剧组。”
“到时候我们或许就没有什么交集啦。”
“但我还是希望，能把我的事情讲给我的朋友听。”
“我希望等到有一天，我真的变得伟大了。能把我的名字改回来……”
江宁听后沉默了片刻，随后拿起手中的啤酒，“你一定能做到。”
两人干杯，一饮而尽。
然后，江宁举起了勺子，将盛在其中的鸡蛋羹一口吃掉。
“这鸡蛋羹的味道，真好。”
他慢慢品味入口即化的鸡蛋羹，那股刚刚短暂消失的美味，似乎又回来了。
“是啊，我就说这家店好吃吧！老板，再来两盘鸡蛋羹！”
可小店内没有回答，老板似乎临时有事，出去了。
说完了沉重的话题，张伟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状态，与江宁聊起了他最有自豪感的歌莉娅剧院。
而江宁的话也多了起来，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
“什么？你说凤凰羽金章吗？那玩意我也没见过呢！”
“科学，什么是科学？你说地铁怎么来的？当然是从掌握灵能的工程师按照图纸做出来的。”
“图纸哪来的……这我也不知道啊。”
“行吧，不说这些了。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祝我们演出顺利！”
“祝江宁你的舞台首秀旗开得胜！”
“呯！”
酒杯碰撞声中，月亮已经不知不觉爬到了半空。
江宁忽然觉得有点冷，好像刮来的风，有些大了。
“张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哪里不对劲？有人需要帮忙吗？放着我来！”
张伟好像喝的有些多了，他四处张望，神经大条地说道。
“我感觉刮来的风，好像太大了。”江宁也环顾了四周一圈，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是你喝多了吧，看来我在喝酒这点上还是能胜过……”张伟正调侃着，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突然脸憋得胀红，整个人开始颤抖，说话口吃：“江……江……宁，快……快……”
快？
江宁蹙眉，他发现张伟的视线越过了自己，看向身后的某个方向。
他察觉到了张伟瞳孔中的情绪，那是恐惧与不安到极点的表现。
“快跑！”
张伟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然后他跳了起来，朝着江宁扑了过去。
于是江宁眼中，张伟因为接近自己，而在视野中逐渐放大。
张伟在将自己推倒了。
同时他被一股泛着淡淡光泽的东西击飞，像被丢出的烂苹果一样，倒飞进了小店里。
小店被张伟飞出去的冲击力砸的七零八碎。
而空中那道击中张伟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散。
江宁认得这股力量。
是那道曾经将孙丛文撕碎的，风属性的灵能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