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往
一支奇怪的队伍就这么走在了森林间，若英走在最前面，张质昭第二，赵志鸿在最后。之所以让赵志鸿走在最后面，是因为他拒绝跟若英站的那么近，虽然张质昭觉得他在中间，让自己跟若英一起保护他更安全一些。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跟若英靠的那么近，他就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他穿着白色短袖加黑色短裤，对人类来说再普通不过的组合，显然是从人类社会中得来的。他之前还以为兽族的装束会偏古装，现在看来，兽族也没有那么封闭。可能是因为经常在森林间活动，他的衣服有许多处破损，但都被仔仔细细地缝好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若英走路的时候喜欢把尾巴甩来甩去，短短的尾巴有节奏地摆动着……
他正呆呆地看着他时，若英突然转过了身来，面对着张质昭，和他的目光对上了。张质昭不禁扭过头去，不去看他。他听见了若英在轻笑。
张质昭盯着地面看了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却发现若英还是面对着他，倒退着往后走，澄澈的眼睛始终在盯着他看。
“怎么躲躲闪闪的，想看着我就接着看嘛，”他笑着说道，“一直干走路也挺无聊的，不如我们来聊会儿天。”
“聊什么？”张质昭问道，一时之间他确实想不出来什么话题。
“随便什么都可以啊，你对我们灵兽一族有什么好奇的都可以问我，我如果知道就可以帮你们解答。”若英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倒退着，似乎根本不需要看身后的路。他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摊开着，两颗小石子悬浮在上方，相互环绕着。
“对了，我有点好奇，”看着他肉肉的爪子，张质昭突然问道，“为什么你的手可以变成爪子，而且还可以在蹄子和爪子直接自由切换？”
“我的手吗？这是化形法术，我们这种带蹄子的兽必须先掌握的，长老当年教我的时候可费劲了，”他一边说着，笑了笑，手中的石子旋转的更快了，“那蹄子当手真的很不方便。要想释放很精细的属性法术，必须用爪子才行，你看。”
说着，他便一握拳，两颗石子便撞在了一起，合成了一个。然后，他迅速张开手掌，石块便分裂成了五个，分别悬浮在他的五根手指尖上。他专注的盯着石块，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快要撞到身后的树上了。然而张质昭刚想要提醒他的时候，他却灵巧地转了个弯，绕过了那棵树，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
“你能看到你身后的景象？”张质昭惊奇地问道。
“也不能算‘看到’了，”若英耸了耸肩，回答道，“更多的算是‘感觉到’吧。我可是土属性兽，这算是我的能力之一，我可以感知到附近的地形。当然，这种能力是要练的，长老就经常有意识地训练我的这种能力。他会让我蒙着眼睛，在规定的时间内穿过一大段森林，有时候甚至会让我想现在这样倒退着跑。现在我都没被蒙着眼睛，绕过这些障碍物简直小菜一碟。”
“原来是这样……”张质昭感叹道，这在《属性详解》中可是只字未提。看起来人类对这方面的研究还是太少了……
“我们长老对属性之力的培养是很有自己的方法的，他很会挖掘各种属性的长处，从而扬长避短。经过他亲手培养过的兽，实力肯定不会差……”
张质昭点了点头，难怪他听那些捕兽商说这一片的兽质量最好……他这么想着，觉得还是不要跟若英说这些了。
“说道你的长老，”若英刚刚的回答有些不太令人放心，张质昭感觉应该尽快把问题问清楚，“你真的确定他会允许我们来吗？”
“换作平常，他确实不允许，”若英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今天他不在，所以我可以放心地带你们参观。所以你们可得珍惜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不会允许你们来了。”
“你真的确定他走了，他不会中途又回来什么的……”
“至少这次不会，给蜕变护法肯定要花很长的时间，他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去了……”
“给什么，干什么……？”张质昭怀疑自己听错了，身为兽学系的学生，他居然从来没听过这些名词。但他这么一问倒突然提醒了若英，他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捂着了嘴。
“你们刚刚什么都没听见！我不该说这些的……”他慌张地说道，双手揪住了自己耳朵往下扯，“我怎么就说出来了？长老说过这是机密的啊！”
张质昭还没来的及问，若英就伸出双手，摇晃着他的肩膀，焦急地问道：“我刚刚说的那些，你们能保证不跟任何人说吗？特别是人类，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张质昭本来准备问他那是什么意思的，看到他的这个神情，他也不敢再问了，点了点头，安慰他道：“放心，我都没听懂那是什么意思，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若英似乎放心了，舒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肩膀，向后退了几步。但是他的耳朵还是垂着的，似乎有些失落。张质昭想要安慰他几句，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所以……”若英说着，抬起头来看着他，“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说说，只要别告诉别人就好……”
“还是算了，最好别让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忘掉。”张质昭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那好吧，我就知道我可以信任你们。”若英说着，也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张质昭转过头去，没有看他的笑容，他觉得有点羞愧，他不知道若英这么信任，特别是当他想起来他的初衷的时候。
树荫渐渐浓重起来，阳光在缝隙间时隐时现，渐渐地越攀越高。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张质昭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低下头时，却发现若英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了，他的尾巴也不再摆动。在他的面前，已经能远远地望见村庄的轮廓了。
“快到饭点了，你们先来我家吧，我家没人……我自己一个人住……”若英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极不自然，似乎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张质昭也停了下来，赵志鸿差点撞到了他身上，但他没有理会。若英突然有点反常，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英。”看着他的背影，张质昭刚想问，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没事的……”若英回答道，转过身了，又对他们笑了笑，但看起来更像苦笑。
“你父母呢？”
这次，他不说话了，头垂得更低了。张质昭大概明白了。
“是因为人类吗？”
若英还是不说话，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很抱歉……”看着他那强忍着眼泪的神情，他感到很心疼。
“没事的，这不是你们的错……”虽然仍然低着头，但他的语气至少变得平静了，“已经是久以前的事了，我们走吧。”
张质昭走上了前去。若英刚准备转过身往前走，却被他抢在了前面，拦住了他的路，不让他走。若英抬起头，看着他。俯视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一股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说出来吧，一直闷在心里会得病的。”他轻轻地说道。
“跟你说了没事了……”若英躲了躲，没有躲开，他又用手推了推张质昭，还是没有推开。他只好作罢，耳朵扑扇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印象，那个时候我才一岁呢，现在都十五年了……我刚刚是不是忘了跟你们说了，一直以来都是长老拉扯我长大的。”
张质昭点了点头。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安慰他，便抬起一只手，在若英的头上揉了揉。若英任由他揉着，等他松开之后，便退开了几步，对他们回报了一个微笑：“好了，不要说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你看我们离村子已经不远了。”
说着，他又倒退着开始走了起来，张质昭示意了一下赵志鸿，跟在了他的后面。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一下，相视一笑。他们保持着一种默契，对刚刚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们就这么走着，一路无言。
走着走着，张质昭突然感到有点不对，他似乎预感到有危险正在临近。不会是长老回来了吧？他想把这种预感告诉若英，却看到他的神情很自然，他又感觉自己想多了。
但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他再朝若英看去时却突然发现他刚刚其实一直在警觉地竖着耳朵，看来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张质昭就明白了那种预感出自哪里：在他们斜前方的一棵树上，正站着一只斑毛猛虎，手上白白的像是戴着手套，双手环抱在身前，大臂上肌肉线条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他那恶煞般的目光，穿透树林，似乎正要把他们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