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审讯
若英再次昏迷了过去，周围的一切景物都黑了下去，连烟雨的喊声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回来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意识才重新清晰了起来。而这段清晰的意识，起源于一阵剧痛。
“还不起来？昨晚提醒你你是没听见吗？”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让他突然清醒。他蜷缩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周围。
一个陌生的人站在他面前，刚刚显然就是他踢了自己一脚。他呻吟了几声，缓缓坐了起来。
“谁的那么死，叫你了好几声你都不应。赶紧起来了，你今天还要接受审讯呢。”那人不耐烦地说着，若英很庆幸那人的手中没有握着鞭子，否则自己只会更难受。
但是他刚刚的那一脚就已经踢得挺疼的了。那个人掏出钥匙帮他解开了连在墙上的镣铐之后，他还是过了很久才勉强站了起来。
“少给我磨蹭！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磨叽。”那个人用靴子踢了踢他的脚，说道。
若英没有说话。那个人给他换上了一副手铐之后，拉着他走出了牢房。
他打量着周围。牢房周围都是清一色的灰白，没有任何一点其他色彩。周围的各间牢笼几乎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兽，他们大多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面无表情地瘫在地上。若英略带悲伤地看着他们，他们看起来都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变得麻木了。他怀疑如果张质昭没法把他带出来的话，过不了几天他也会这样的……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被粗暴地推进了一个房间。他的鹿角差点被卡在了门外，那个人拽着他的角把他拎了进去，扯得他的鹿角一阵疼痛。他也不敢出声抗议，任由他把自己按在了审讯椅上，用椅子上的镣铐重新铐住他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好，我是本次审讯的负责人，刘云。”若英转过了头，看见了坐在他正前方的那位审讯员。
他戴着一副扁平的方框眼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奇怪的黑色设备，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着红光。
“如您所见，我们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经过录音。所以我需要提醒您一句：您有权保持沉默，但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对你不利的证词。请问，您是否明白这一点？”
若英警惕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但眼下这段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谢谢。”
“明白了。”若英只得答道。
“很好……下面，我将比对您的身份：姓名：若英、性别：男、种族：鹿、持有者：张质昭。请问，您对这个身份是否有异议？”
若英听着他报出了自己的信息，并没有错误，便点了点头。
刘云看着他，挑了挑眉，似乎在示意他继续说。
若英这次突然想起来，他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异议，连忙又摇了摇头。
“请正面回答，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谢谢。”
若英深吸了一口气，他又忘了这是录音审讯，忙回答道：“没有异议。”
审讯官点了点头，若英看着他嘴角似乎洋溢着笑意，感觉有点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问道：“昨天的这个时候，标准时早上8点30分，您在持有者的陪同下，接受了胸部受感染组织切除手术，主治医师刘宁静，以及两名助理医师。您是否认同这个表述？”
“等一下，我胸部没有受感染组织，而且我做的……”
“不论手术名字如何，您是否接受了这个手术？”刘云打断了他的辩解，说道。
“是的……”
“手术期间，因为拒绝接受注射麻醉，您和主治医师以及助理医师发生了肢体冲突，暴力破坏公共设施，并且威胁到三人的生命安全，随后在逃跑途中被当场抓获，请问您是否认同这个表述？”
“不认同，你根本就没有说他们对我……”
“不要回避问题。也不要说他们做了什么，请您直接回答您是否做了上述事件？”
“是的，但是……”
“您是否明白蓄意伤人在人类社会属于非法行为？”
“明白，但是……”
“您是否清楚您的所作所为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我清楚……”
“您是否承认您在明知道自己的行为违法的情况下，仍然知法犯法，并且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后果？”刘云的问题一步紧似一步，根本不让若英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我当时只是为了逃命！”若英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大喊道。
“请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谢谢。您的情况我们已经知晓，感谢您的配合。”刘云迅速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录音机，停止了录音。
这些就结束了？若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确确实实看见他直接关掉了录音机。他还没开始为自己辩解呢……又或者说，是他根本不给机会让自己辩解？
他突然想明白了，对着刘云怒吼道：“你就是故意这么问道，是吗！故意让我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却只字不提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你跟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而刘云只是不紧不慢地看着他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锁着他的镣铐，平静地说道：“审讯完成了才想到这一层，看起来您的脑袋并不是那么的灵光嘛。另外，这位罪兽，请您不要随意诬陷审讯官。另外，如果让监控录像拍摄到您做出了出格的举动，只会更加不利于您的判决。”
“你……你真的是……”若英狠狠地瞪着他，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而刘云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怒视着自己。
他全然不惧自己的盛怒，若英也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愤慨渐渐地转化成了失落，他软软地靠在了椅子上。
“嗯，不错，看起来你已经学会一点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刘云笑着说道。
“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清白，你们只想要得到你们想要的‘真相’吧？”若英无力地说道。
“很高兴你认识到了这一层。不过嘛，可惜录音机已经关掉了，不然你就可以指控我们的罪状了，是吧？”刘云嘲讽似的说道，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云笑够了之后，起身按了按旁边墙上的铃，若英身后的门便打开了。
“把他带回吧，审讯结束了，他该说的都说了。”
“好的。”刚刚把他带过来的人回答道。
那人过来给他打开了椅子上的锁，重新给他戴上了手铐，拉着他开始往回走。
若英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刘云已经开始接起了电话：“喂？一切顺利，该说的全让他说了，不该说的都没说让他说成。这种家伙最好骗的了……”
“赶紧走，愣着干什么？”拉着他的人不耐烦地说道。
他的手被铁链扯着，一路拉着往回走。刚向外走出没几步，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身旁一扇半掩着的铁门吸引住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走了？”那人察觉到了他停了下来，在一旁问道。
但若英丝毫不理会他。隔着那半掩的铁门，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拿着皮鞭子的人，正是昨天晚上过来巡视的那个人。
他不顾站在一旁的那人，迅速朝着那个铁门冲去。
“喂，喂！你往哪儿跑？回来！”他听见那人在身后追着他，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用肩撞开门，整个房间瞬间映入他的眼帘：昨天来巡查的那个人站在最前面，他面前的一排，站着的全都是低着头的兽，其中就有烟雨……
“你？你是从哪里来的……”那个人显然被他的突然出现下了一跳，连握着鞭子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的门没关紧，我就来看看了。”若英说着，径直朝他走去。
“你你你，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啊，小心我……小心我收拾你。”
但若英只是缓步前进，一边死死地瞪着他。刚刚拉着他的那个人现在呆立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呼叫增援。
那人拿着皮鞭的手开始抖得越来越厉害，只是他不想在众兽面前丢脸，这才没有当场吓软在地。
但若英只是走到他面前就停下了，然后缓缓说道：“他们昨天的吵闹，其实都跟我有关。如果你要惩罚他们，就请连着我一起惩罚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和兽都震惊了。烟雨在他身后喊道：“别啊，哥们！没必要为了哥们几个折磨自己！你这是何苦啊？”
若英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转过身去，站在了他的旁边。
“别这样啊哥们，你这样改变不了什么的！干嘛要把自己卷进来啊……”
若英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微微地笑了笑。他看见那个人吓得颤抖的样子了，这种感觉让他很开心。
即使他只是一只鹿，在他露出杀气的时候，旁人也会为止颤抖。
他知道这个就够了。哪怕，要为此挨几鞭子，也是值得的。
“啪！”皮鞭从空中霹雳而下，但仿佛失去了气势，打上几下之后就离开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背后也已经血淋淋的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那人说着，默默走到了下一个兽的身后。
若英只是微笑一下。至少他知道了，在一只完全之兽面前，没有人类不会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