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高天原的光没有刺破千叶家的天空
病房内，医生护士们正在实施着抢救。
在几位赫赫有名的专家坐镇下，他们势必要从死神手上将老人抢回。
走进屋内，芽衣注视着床上的老人。
老人面容慈善，仿佛将世间的凡尘抛之脑后，孑然一身潇洒离去。
又或者，她只是等的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了。
观察着老人的脸，芽衣绕过医护人员站到了窗台前，抚摸着阳光下温热的座椅，靠在了窗沿上。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照射在老人的脸上仿佛高天原开放的天门。
如果以千叶理惠之名就算是去高天原逛上一圈，也没人会说些什么吧。
遮挡住阳光，芽衣抬起头盯着曜日：
“抱歉，现在还不能把奶奶给你。”
时间一点点流逝，抢救的希望越发渺茫。
理惠奶奶此时心脏的跳动并非归零，但几乎已经微乎其微的。
望着些许波动的心电图，芽衣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芽衣。”
突然间，芽衣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她回头看过去，发现雨宫萤正在无比认真的看着她：“要不要去陪在理惠奶奶身边。”
“我？”
芽衣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在床边忙碌的医生护士，她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去试试吧。”雨宫萤推动了芽衣的后背：“理惠奶奶说不定一直在等你，快去告诉她你来了。”
“……”
抿着嘴，芽衣没有出声。
目光从雨宫萤的脸上转到奶奶身上，她犹豫了许久走了过去。
“奶奶……我来了……”芽衣的声音柔和动听。
站在床边，见芽衣走过来，护士小恋想让她别碍事。
就在刚刚打算开口之际，身后，雨宫萤细长白皙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拜托，给芽衣点时间。”
“可是……”
小恋表情为难，她目光看向芽衣，又看向心电图，大脑飞快思考。
“有的时候医学不就需要奇迹么？”雨宫萤的表情无比认真。
楞了一秒，小恋闭上眼，正在思考。
“拜托了学姐，理惠奶奶一直在等着芽衣呢。”
“知道了。”
小恋看向几乎已经成直线的心电图，最终选择相信奇迹。
站在床边，芽衣蹲下身，将脑袋搭在床沿，轻轻握住了奶奶的手。
这双手已经六年没握过了，如今竟然如此陌生。
“奶奶，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芽衣少见的收起冰冷的语气，眼睛盯着病床上的老人，眼中少见温和。
握住她的手，芽衣很难想象理惠奶奶这六年经历了什么，原本丰韵而威严的身体如今竟如此瘦弱。
低下头，她抬起理惠奶奶的手，抚摸着自己白嫩的脸颊。
“所以您可以看看芽衣么？”
“滴……”
不知道是芽衣的话，还是抢救起作用了，突然间心电图发出了刺耳的鸣叫。
原本近乎毫无波动起伏的直线开始上下跳动，躺在床上，理惠奶奶的胸膛也开始轻微的上下浮动。
站在一旁，小恋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作为东大医学部的在读博士生，她很难用任何的理论去解释这种情况。
伴随着心电图的上下起伏，理惠奶奶的僵硬的身体终于第一次慢慢舒缓。
“奶奶……”
芽衣微微张开嘴，看着上下起伏的心电图，她双手紧紧的握住了理惠奶奶的手。
视线紧盯着老人的脸，她轻声：“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您呢，拜托……”
“芽衣小姐请让开一下。”
一名医生提醒她离开。
护士们拉开芽衣，小恋握住她的手：“请相信我们。”
“拜托了。”
……
重新回到窗边的位置，雨宫萤和芽衣肩并着肩共同靠在的窗沿。
“萤……”
芽衣的声音很轻柔，她很少会发出这种声音，无论是冷淡的她，还是孩子气的她，语气里从来都是强硬的态度。
雨宫萤用眼角余光看着她，发现她一直在盯着病床上老人。
“怎么了？”雨宫萤温和的应道。
“你说奶奶她会醒么？”
芽衣似乎是在害怕，和在门外的自信不同，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当握住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时，她终于意识到了，千叶理惠不是神，她并不能违逆生死。
“会的。”
雨宫萤指着重新跳动的心电图，虽然跳动幅度依旧很小，但已经比刚刚要好很多了：
“芽衣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相信理惠奶奶也有好多话跟你说吧。”
“是么？”芽衣似乎在犹豫，眼眸中闪烁一缕光亮，她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谢谢你今天能来。”
“我还想抱歉让你联系了这么久呢。”雨宫萤宛然一笑。
芽衣摇头，她双手扶在窗沿上坐在了上面：“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没什么。”雨宫萤满不在意的说着：“我觉得既然已经扮演你男朋友了，自然要做到底，我不太喜欢半途而废。”
目光看向床上的老人，雨宫萤表情认真：“更何况，理惠奶奶已经拜托我了。”
“拜托你？”芽衣转过头一脸诧异：“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恩……”雨宫萤犹豫了片刻：“就是拜托我照顾你。”
“然后呢？”
“然后……”
雨宫萤在思考要不要把关于芽衣父亲的事情告诉她。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决定这种事要由理惠奶奶自己说。
“然后就没什么了。”
“这样呀。”芽衣遗憾了转过头随后说：“你不用太在意，奶奶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才这么说的。”
“不一定哦。”
雨宫萤摇头：“理惠奶奶让我给她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怎么说的。”芽衣转过头。
“就是按照你说的，在咖啡厅，我辅导你学习之类的。”雨宫萤如实说。
“那她呢？”芽衣好奇。
“理惠奶奶只是让我别说了，然后问我是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雨宫萤将刚刚与理惠奶奶的这段谈话如实说出。
听到雨宫萤的话，芽衣面无表情的脸些许动摇。
眉头紧锁，她口中碎碎念着：“难道奶奶已经看出来了？”
“可能吧。”
雨宫萤也不知道。
因为直到最后，理惠奶奶都是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两人些许安静，雨宫萤别过头发现芽衣正在沉思忍不住问道：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可以。”芽衣点头，抬起美目盯着雨宫萤。
“能告诉我，你今天来医院前都去干什么了么？”雨宫萤询问。
听到雨宫萤的问题，芽衣楞了一秒，转过头双手搭在窗沿上望着天随后反问：“你觉得呢？”
“是跟你父亲有关么？”雨宫萤猜测。
联想到理惠奶奶说最近芽衣一直在调查关于她父亲的事，雨宫萤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
“如果我要说其实我就是在上课你会不会有些失望？”芽衣用眼角余光盯着雨宫萤侧颜。
“请不要拿你没做过的事去假设。”
雨宫萤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从刚刚接到电话听到芽衣急促的声音时，雨宫萤就不会相信她会在学校安心的上完课再来医院。
既然她没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至少雨宫萤是这么感觉的。
“毫无根据的相信？”芽衣询问。
“我有问过别人。”雨宫萤坦诚的说：“当然我问别人只是为了联系上你……”
“知道了。”
芽衣的脸上第一次挂起了些许笑容，久久没有出声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字：“谢谢。”
两人逐渐陌声。
房间内，只剩下医生来来回回急促的走动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的天空慢慢阴沉，梅雨天依旧，阳光没能突破云层落在理惠奶奶的脸上。
高天原的大门紧锁，众神的邀请没能奏响。
伴随着小恋护士的一声大叫，那个沉睡的身体终于苏醒。
千叶理惠，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