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年盛夏
天色渐晚,红日慢慢落下,白鸟高空飞过,远处的富士山挂上了一抹绯红,一望无际的天空中,燃烧着一片片深红色的晚霞。
此时摩天轮正好升到了最高处,放眼望去,远处钢铁之森灯火通明。
玻璃上倒影着两人的侧脸,绝色的少女低着眉眼,她的身前,一名俊俏的少年俯身倾听。
芽衣低着头,脸色暗沉没有回复。
而雨宫萤只是在一言不发的温柔注视着眼前的人,等待着她的诉说。
“我……”
芽衣抬起头,晶莹的双眸正巧与雨宫萤四目相对。
深陷在他的瞳眸中,千叶芽衣张了张嘴,静静的说着:
“从前,有个小女孩,他有一个会保护她的哥哥,有一个宠她的奶奶,有一个爱她的妈妈,有一个要把全世界都给她的爸爸……”
说到这时,芽衣眼眸中失去了原本的那一束光。
“后来……”
“小女孩失去了一切。”
芽衣将头埋下,眼中漏出一抹失神。
……
推开记忆的闸门,走进如烟的过往,那年的盛夏,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虫鸣还不是那么扰人,阳光透过树隙淅淅零零洒落在少女的脸上,时间好像定格,却又在加速的流逝。
在千叶家的主宅,芽衣坐在凉亭拉动着小提琴,律动优美婉转。
庭院内,润一带着邻居家的小伙伴正在踢足球。
芽衣想加入,但被嫌弃太瘦弱了,最终只能看着他们踢。
看的有些无聊了,芽衣想起母亲让自己练习老师最新教的曲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直至一个人的到来。
从一辆法拉利下来,当时还没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迈动着沉重的步伐跑进千叶家的主宅内。
没有和一楼的管事打招呼,他直奔二楼站到理惠奶奶的房门前不等里面说请进就推门而入。
那个还没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是润一的父亲。
一滴滚烫的汗珠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看到父亲如此惊慌失措,润一也将足球踢到一边跟了上去。
作为跟屁虫,自然是哥哥去哪,芽衣去哪。
两人蹑手蹑脚的跟在中年人的后面,在看到中年男人进到理惠奶奶的屋内后,两人就将耳朵贴在屋门上偷听屋内的讲话。
他们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即将是什么。
门很快的打开,当理惠和中年男人看到芽衣双眼失神的站在原地时,一向稳重的理惠奶奶第一次漏出了糟糕了的表情。
千叶家的神绝对不会漏出任何慌张的表情,但在撞到芽衣偷听他们谈话的时,她慌了。
千叶理惠颤抖的舔着干枯嘴唇,她最终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呵斥润一。
“带你妹妹回房间里,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为什么?”
芽衣张大嘴看着她。
眼中空洞无光,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偷听,由于来的有些晚她们没听到什么前因后果,唯一听到的便是,千叶骏在海上失事下落不明。
抱着芽衣的肩膀,润一飞快的往自己的房间跑。
巨大的颠簸让芽衣缓过神来,她的眼泪顿时如同泉涌止不住的下流,一边哭一边大声的喊着:我要给爸爸打电话。
没错,千叶骏就是芽衣的爸爸,一个要给她全世界的人。
润一将自己和芽衣锁在房间内。
看到玩命哭闹的妹妹,润一坐在座位上表情难掩惊讶。
紧接着,他听到隔壁又有一个人被锁在了房间内,听声音,应该就是芽衣的妈妈了。
坐在座位上,他神情恍惚。
突然这个时候,妹妹哭喊着抱住了他的膝盖问他,刚刚是不是他们听错了,其实芽衣的爸爸根本就没事。
没有回答她,看着妹妹大哭的样子,润一皱着眉用力的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几次,芽衣想跳窗户跑出去,但都被他拦住了。
芽衣用力捶打着润一的脑袋,一边大哭,一边质问:“为什么伯伯不救爸爸。”
芽衣口中的伯伯正是润一的父亲。
润一不知道,他也不明白。
他只能任由芽衣哭闹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这一瞬,盛夏的阳光是那么刺眼,刺的人手足无措,刺的痛哭流涕。
庭院内,踢球的邻居家小鬼都被赶走了,一辆辆豪车停在院外,一个个西装打领的人将一名穿着和服的老妇围在中间,似乎在热络的讨论着什么。
跟在老妇身旁,润一的父亲情绪十分激动,他似乎在和身边的西服男人争论。
紧接着,情绪过于激动的他就被西服男人的保镖按在了地上,拿枪顶着他的腰,保镖将润一父亲的双手死死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这一幕被趴在窗口的润一和芽衣看到了。
瞪大双眼攥紧拳头,润一打开门锁冲了出去。
刚出门,他们就撞见了刚刚上楼的管家,被两名管家强行按住,丢回到屋内,为首的一名管家将门窗反锁用一副身不由己的语气说:夫人要我们盯住小少爷和小姐别乱跑,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有所得罪了。
屋内,润一坐在书桌旁,死死的盯着桌面的裂隙。
芽衣鸭子坐在床上止不住的大哭,哭的口齿不清。
润一听不清妹妹在哭喊着什么,只是隐约的听到她在重复:为什么伯伯不救爸爸。
突然间,润一怒火中烧,他一步步走到芽衣面前,用一副扭曲的表情红着眼质问着芽衣:
“你要想我父亲也去死么?”
在这一刻,一切都变了。
芽衣惊恐的看着润一因愤怒而变形的脸。
那一刻,千叶家盛夏碎了。
……
将记忆中的故事讲了出来,芽衣蜷着膝盖,眺望这远处的光景,又仿佛看到了那个盛夏。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怪过润一,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回不去了。
那一天,芽衣失去了太多,多到她已经数不过来了,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踏入过千叶家的主宅,直到前几天,听到理惠奶奶病危了,在芽衣母亲威逼利诱下,她最终才万般无奈的答应了下来决定去一趟千叶家。
之后才有了第一次带着雨宫萤回家的事情。
听着芽衣的故事,雨宫萤也渐渐沉默。
摩天轮的高度从最高点落下,一只白鸟落在了窗边,芽衣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脸上漏出释怀的微笑:“抱歉,让你听到这么扫兴的故事。”
“我并不觉得扫兴。”雨宫萤坚定的说:“我反而因为更了解芽衣而高兴。”
“了解我?”芽衣无奈的笑了笑摇头:“了解我什么?”
“了解了为什么芽衣和理惠奶奶关系那么差。”雨宫萤说。
“关系差么……”芽衣思索着自己的答案:“我也不知道,我以为都过去了,只是都回不去了而已。”
“或许只有你是这么想的而已。”
雨宫萤坚定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抱歉,接下来我的问题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但还请你认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