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烟火
许鸢六神无主地跑下楼，因为走得太快，以至于忘记穿衣服，夜风吹来，单薄的裙子贴着肌肤，染着寒气显得更加冷了。许鸢打了一个哆嗦，酒意彻底清醒。
这清醒让她更加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变得这么狗血，狗血得令人悲哀。
她原来生活的很幸福，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弟弟，有一个时时刻刻想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不敢再爱自己的心上人。
仿佛要缩成一个原点，最好从这个世界消失，她才能得到一点点安慰。
空旷的长长的路袒露在面前。许鸢裹紧单衫，吸了吸气，颤颤着往前走。穿得少也就罢了，此刻脑子乱作一团，神经也被冻得麻木。
刚才给自己打电话的是顾川，自己把手机给摔了，没接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许鸢看到一个店面，干脆进去避避风，顺便把手机的电池安上。
可是等她掏出手机，才发现屏幕碎了，许鸢恨不能大吼一声，以表达此刻内心的愤懑。这都什么事，一天天的，过得跟个神经病似的。
许鸢颓然耷拉脑袋，只想睡一觉，再不要醒。
安静下来的时候，许鸢才觉得自己失败透顶。离开顾川，自己无法谋生。离开陶海逸，自己无法生存。没有地方住，没有技能，没有存款，什么都没有。她已经二十四岁，除了画过几幅破图，早已经过了最合适的求职的年纪。
可怕的是，她一点儿职场经验都没有，也没有什么朋友。
想到这里，许鸢不免想哭。可是周围人那么多，若是哭了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咬咬牙，许鸢还是起身，裹着衣裳走出店铺。
没走多远的路，便看到一辆崭新的玛莎拉蒂。
车窗打下来，露出顾川那张俊美而淡漠的脸。他看到只穿短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许鸢，赶忙下车，边走边脱自己的外套，一把罩在许鸢身上。
带着淡淡檀香味的衣裳裹在身上，挡去了大部分严寒。顾川看见她被寒风冻得发紫的唇和闻到那淡淡的酒精味，不由分说把她拉进车里，关上车门。
”金叔，回家。“
许鸢只是坐在车上发抖，不说也不动。顾川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顾川打电话她不接，只好自己开车过来一看究竟，没想到中途会碰到像落水犬似的她。
许鸢直勾勾盯着那真皮沙发，体温在那件白色西服的作用下慢慢升高。可是她的脑袋仍旧麻木的很，不知道究竟说什么。
沉默了很久，许鸢才道：”和弟弟吵架了，跑了出来。“
顾川看到她手里抓着的手机，屏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所以突然挂了电话是因为手机碎了？“
许鸢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点点头：”嗯。“
顾川叹口气：”没事，我在呢。“
他的手揉揉许鸢的头发，把她埋在怀里，温柔地拍她的背。
许鸢的心里防线不知怎么就崩溃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顾川，以后我就没有弟弟了，我没有弟弟了……”
顾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轻轻道：“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陶海逸、陶海逸喜欢我，我现在没法面对他……”
许鸢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做才能坦然地和陶海逸独处。因为只要再和他相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喜欢自己这件事情，不能再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和他开玩笑和亲昵。
顾川对陶海逸的印象不多，第一次见似乎是在心跳游戏外。那个很高的男孩还穿着非常时髦的T恤哈伦裤，踩一双限量款的阿迪达斯。一头淡淡的金色头发和白得反光的皮肤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他和任何一个未曾长大的帅哥一样，还没有散发成熟男人应有的魅力。
可是后来的见面，他明显感觉到他的成熟，和自己一样。只是因为两人互称姐弟，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
“你暂时住到我家吧，等他冷静下来，你们再谈谈。”
许鸢把头埋在膝盖里，泪水断线珠子似的。怎么谈呢？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他谈判的结果不甚明朗，失落的时候自己没能安慰他。连他一生最珍重的告白，许鸢也落荒而逃，让他独自面对那冷寂的屋子。
他一定会恨自己吧？他一定会恨自己啊。
许鸢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直到金叔停车才罢休。顾川扶她上楼，让女佣带许鸢去洗洗澡，换身暖和的衣服。
水冲过身体，许鸢哭得疲惫的神经总算有了一点点精神。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稀里糊涂跟着顾川回家了。
若是让陈羽知道，岂不是打脸。自己已经对不起陶海逸，若是和顾川的关系再这么亲昵下去，心里的负疚感只怕更深。
许鸢狠狠抹了一把脸，拿毛巾擦干，穿上衣服出来。顾川走了进来，看到她头发半干的模样，眼底的光彩亮了亮。
“你过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许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言走过去。顾川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到半圆形的露台上，从露台极目望去，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夜幕和高悬的星辰。
夜风拂过许鸢的脸颊，她终于精神了一点。顾川握着她的手：“阿鸢，在不夜城我们已经结婚了，但是我却一直没有给你什么盛大的婚礼。所以，在现实中……”
顾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束烟花忽然升起，在夜幕下绽放。漂亮的彩色绚烂，映得两人的面颊都亮了亮。
许鸢眼睛微微睁大，又看到一束烟花升起，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中，顾川忽然转过头，俯身，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
许鸢下意识闭上眼。顾川的亲吻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气息包围她，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再靠近他一点。
顾川的手慢慢搂住她的腰，把她压到自己身上，恨不能与她严丝合缝。他的亲吻温柔，时而轻轻摩挲，时而功成掠池，在她的口中扫荡，然后意犹未尽地退出。
他尽情地吮吸，轻咬，舔舐，一点点把许鸢占为己有。最后一束烟火蹿到最高处，炸裂，火树银花如同缤纷落花从天空落下，他终于完成这一次深吻。
灯光下，看见许鸢被自己吻得微微肿起来的唇瓣，顾川弯了弯眉眼：“阿鸢，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许鸢已经被吻得意乱情迷，眼睫轻轻颤抖，看着顾川的眼睛，唇齿间全部是他的气息。
她沉重地呼吸，最后点点头：“喜欢。”
她已经喜欢到不想离开他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自己舍不得他，舍不得那样的温柔，盛大而无孔不入，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确实被他宠溺得失去了自主生存的能力。
世间最醇香的佳酿莫过于此。如果能够一醉方休，她宁肯今夜过后，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一闭上眼睛，她又会想到陈羽那张刻薄的笑脸，想到陶海逸那悲伤的眉目。
“顾川，”默了会，许鸢道，“能不能让我给海逸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还是我打吧。”顾川抱起她，“你累了，需要休息。”
上一秒许鸢还想逞强，可是双脚离地那一刻，许鸢还是妥协了。真的累了，喝了酒又吹了风，心力憔悴。点点头，许鸢把自己悲伤的脸埋进顾川的胸膛：“嗯。”
顾川把她放到床上，刚想走，许鸢忽然拉住他的手。顾川疑惑道：“怎么了？”
许鸢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顾川，我喜欢你。”
顾川哭笑不得：“我知道。睡吧。”他把许鸢整个人推到床中央，替她掖好被子。“没事的，我给他打电话，只是报一个平安。”
“嗯。”许鸢慢慢蜷缩起来，“去吧。”
她相信自己现在彻底沉沦了。舍不得放开这样美好的人。只是现在越沉溺，便越害怕失去他的悲伤。到底该怎么办，许鸢无所适从。
不知道顾川有没有陈羽这么厉害。若是有的话，让顾川帮助陶海逸，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受陈羽的威胁了？
许鸢胡思乱想了一会，困意袭来，慢慢进入梦乡。夜半，她连连噩梦，猛地又惊醒过来，发现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原来是顾川把她圈在怀里休息了。
许鸢小心翼翼放开他的手，黑暗让她看不清顾川的面容，可是那气息这样温柔，她知道睡梦里的他一定很安宁。
若是他们真能在一起，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许鸢都能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可是现在这样的想法好像一个遥远的奢望。
她偷偷拿过顾川的手机。
她手机坏了，为了联系陈羽，只好用顾川的手机。划亮屏幕，寻找通讯录。无意间，许鸢发现顾川和他父亲的短信消息。
许鸢看着那消息，脑中轰的一声，眼前几乎被黑暗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