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可学生们的行动:举办让“人人都能乐在其中”的运动会
“废除家庭作业”“废除定期考试”“废除固定班主任制”这三项是所有改革中反响较大的,其实我们做的远不止这些。还有一些是学生经过思考、判断以及学生会内部讨论后,最终决定废除某些旧制。运动会上的“班级竞赛”便是其中之一。废除理由是它不适合作为实现“目标”的“手段”。
这些敢于提出废除“班级竞赛”的学生是很了不起的。学生们在讨论是否废除代代相传的“全体接力赛”时,更是精彩激烈、高潮迭起!
我曾明确地表过态,作为校长,我对运动会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全体师生都乐在其中”。我对学生们说,我们要让每一个人都开心地参与到运动会里来,无论是对运动会翘首以盼的同学,还是不太擅长运动的同学。
于是,学生们首先就是否举行“全员接力赛”对全年级学生展开了问卷调查。结果显示九成学生的回答是“办”,一成学生表示“不办”。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听从多数人的意见,选择“办”。但这一次干事们并没有这么做,他们认为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商榷。
他们很在意那一成学生“不办”的理由。在采纳了“原本就不擅长运动,不想跑步输给女生,那很丢脸”等意见的基础上,同学们就如何达成“让全体师生开心参与运动会”这个最上层目标进行了讨论。经过无数次商讨,大家开始意识到“不举行全员接力赛对所有人都好”。于是意见也从最初的9比1变成了0比10。
这是学生们围绕终极目的、持续进行对话协商得来的结果。这个过程也会让他们受益终身。我为做出这个决定的学生们感到无比自豪。
于是问题来了,运动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是“培养竞争意识”或“评估运动能力”,“班级竞赛”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手段。但是在我看来,运动会不应该是为了这些而召开。
我校召开运动会的目的是“让全校师生都乐在其中”。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从2015年,即我担任校长的第二年起,我便把运动会的组织工作全权交给了学生会。
于是,我们的老师不再把关注点放在行进队伍不整齐、做体操手没伸直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任务是协助学生达到最终目的。
学生会和运动委员会以“让每个人都乐在其中”为宗旨精心设计了一个运动会口号:“With Smile——听得见‘快乐’的运动会”。比赛项目更是丰富多彩,比如“瑞典接力赛”(50米、100米、150米分组接力赛)、“冲浪约翰尼”(漂流木筏)、“台风之眼”(四个人拿着长棍并排跑,然后转杆返回)、“铁锤骑马战”等。比赛方式为“东西对抗”,也就是将班级打散,临时组成东、西两个全新的阵营。
体育不好的学生对运动会是充满恐惧的。他们担心自己会在跳绳或接力赛等项目中拖班级后腿。甚至有学生因为在班级竞赛中的失误而遭到同班同学的批评和排挤。
为了“让所有人都乐在其中”,我们必须顾及体育不好的同学的感受。如果采用“班级竞赛”的方式,那么除了获胜班级,大多数学生都会留下遗憾,这会让体育不好的学生更加自责和内疚,“让所有人都乐在其中”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于是,三年级学生别出心裁地想到了一个全新的比赛方式:打破以班为单位的传统方式,将学生分成两个临时阵营进行对抗,运动会一结束,阵营自行解散。输了的阵营即使留有遗憾,也不至于影响日后的班级团结。这样每个学生就都能开心地参与其中了。
学校教育一贯崇尚“纪律”和“团结”,我自己也常常会被团结协作的事迹感动。被视为高风险项目的叠罗汉之所以至今仍受到不少学校的推崇,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橄榄球运动中有一句话:“One for all”(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这也是已故日本国家队选手平尾诚二先生特别喜欢的一句话。不过他也曾表达过不同看法:“如果没有个人的精彩,就不会有团队的胜利。”对此我完全同意。一个要求个人做出牺牲、不能包容个性的组织,不可能真正强大。
另外,我个人很喜欢棒球,我经常和学生说的一句话是:“归根结底,棒球并不是团队运动,而是一对一的较量。”投手和击球手的交锋必然是一场“休想打中”和“必中无疑”的当仁不让,这才是棒球最吸引人的地方。如果你感受不到其中的乐趣,那还是不要打棒球了。我们应该把精力和时间放在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上。
学校的体育教育不是为了提高运动能力或培养竞争意识,而是为了让同学们从运动中收获快乐。运动就像一位老朋友,总是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快乐。
我们学校2018年5月举办的那场运动会非常感人。有些同学甚至在闭幕式上哭了起来。到了校歌合唱环节,一名啦啦队队员站上指挥台,开始声情并茂地指挥起管弦乐队。以往大家唱校歌总是无精打采的,可是这一次却在管弦乐队的伴奏下放声高歌,学生们的脸上写满了自豪和喜悦,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校园。那个场面实在是震撼人心!而这不就是学校教育的原点吗?
在最后的校长点评时间,我只对学生们说了一句话:“运动会就该交给学生来办。”这是我有史以来最简短的一次点评,因为除此以外,我无话可说。那真是一段充实又快乐的时光。
我要表扬这届学生,正是因为他们的付出,运动会才能在学生自主承办的第三年就如此精彩纷呈。与此同时,我还要对历届毕业生表示深深的感谢,他们的不懈努力为今天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