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没有灵魂的围棋也是好棋
万丈和小学生的围棋吸引了棋室里其他棋手的注意。
一来是因为万丈是生面孔，二来菊素樱虽然现在外面名声不显，但她在‘天元会’里，也是被视作和东乡一样有潜力的天才。
几个刚对弈完的棋手彼此间使了个眼神就围了过来。
这边菊素樱正抓了几颗白子示意万丈猜先，后者蒙了一下。
他前世只和AI下过棋，压根没实打实的和人面对面下过。所以不知道菊素樱这手到底是啥意思。
于是就歪着脑袋看着小学生捏住的拳头，然后也捏着拳，有点不确定的放在胸口说道：“fi……fight？”
这种小白行为让菊素樱额头青筋一鼓，咬着牙小声的问着：“喂，你这家伙不会连猜先都不知道吧？”
“猜……猜先？”万丈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猜先，在电脑和手机上和AI下的时候也没猜先这回事啊。
旁边的围观的棋手见万丈确实不知道，也小声的解释了一句：“猜先就是决定谁先行子，由高段位者握几颗白子不示人，低段者出示单双任意黑棋，表示白子是奇数偶数，猜对则执黑先行，反之则执白。”
“哦，原来如此。”万丈恍然大悟，于是就抓了一颗黑子摆在棋盘上。
“不重要了，你执黑吧。”菊素樱叹了口气，小小的脸上满是无语，然后伸手又拿了九枚黑子点在星位上，“连猜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觉得自己能下赢我的，我再让你九子好吧。”
旁边围观的棋手也是来了兴趣，这个高中生一眼小白，竟然想着挑战菊素樱，怕不是看樱酱年纪小以为好欺负，看来等会就要丢脸咯。
万丈到也没拒绝这天大的便宜，而是笨拙的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枚黑子，然后点在三三位上。
看见万丈拿棋的动作和一来就点三三的行棋，菊素樱更加确信万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手了。
她不免有些怨气，于是用食指中指拈起白子，动作利落的靠在了三三位黑子的边上。
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一边围观的棋手忍不住憋笑，因为显然菊素樱是有点生气了，不然怎么可能想着去直接进攻黑子角落。
菊素樱确实是有点生气，她落子后就直勾勾的瞪着万丈，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什么信誓旦旦的说要下赢我，什么说输了就帮我解题，就凭你这小白？既然都下不赢我，还谈什么解题啊！还是说这小白觉得下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什么也不懂也可以下赢棋手的吗？
高傲！肤浅！无知！
看我不把你踩在脚下狠狠的蹂躏啊！
其实万丈真没想那么多，毕竟他老键盘侠了，现实里根本没和人下过棋。于是还是按照狗老师和柯老师的‘教导’，开始猛点三三占实角。
起初吧，菊素樱还觉得万丈就是野路子乱下，根本没有章法和定式。自己随便下下，然后略施小计掏掏角，顺道把外围的白子走厚，图谋腹地也就能赢，最好是杀条黑棋大龙，狠狠的羞辱一下对方。
但是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人怎么老点三三？这人怎么老喜欢占实角？还有这人怎么老爱脱先去搞事？
能不能老老实实和我对杀？你可是被我让了九子诶？有必要下得这么猥琐吗？
一旁围观的其他棋手也看出了不对劲，脸上看热闹的表情慢慢消失，而后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万丈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又拿不出证据来，怎么说呢，就是他的下的棋……很奇怪。
毫无美感。
要知道在现在的日本围棋界，下棋往往很讲究‘美感’的。棋子要下得错落有致，布局得充满气势和想象力，力有不逮就得及时投子认输，不能破坏棋谱的美感。
但对接受过狗老师吊打的万丈来说，不存在的。AI只讲究胜率，只有死活，只看下哪里能涨多少胜率，美感？这玩意能赢吗？老子就是要赢，只要能赢，不管怎么难看的棋都能下得出来。
这局棋到中盘时，黑棋就已经占尽优势，不仅实地很多，黑子的棋势也相当的厚重，不、不如说是笨重，但尽管如此，却像是铜墙铁壁一样难以攻破。
菊素樱没有挣扎，尽管她感觉到了官子阶段，自己未必会输。但为了不让这局棋那么‘难看’，她还是铁青着脸，摆了两颗白子在棋盘边上，示意自己投子认负。
“我输了，但是，这不代表我认可了你的棋！”菊素樱瞪着万丈，“你的棋，没有灵魂！和你下棋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和机器下棋一样！你这人为了赢，是不是可以不择手段？”
【你解锁了新的技能——围棋。】
【你战胜了菊素樱，回忆起了诸多围棋技巧。围棋技能Lv.0→围棋Lv.3。】
【围棋等级提升奖励：在下棋的过程中，你的精神和思维得到了磨练，意志与智力+1。】
【你在与菊素樱下棋的过程中心有所感，习得剑道旁枝技能‘脱先’——当你陷入敌方攻势时，有概率脱离对方攻击节奏，重新组织进攻。】
【你在与菊素樱下棋的过程中心有所感，习得剑道旁枝技能‘点三三的真意’——你在攻击中，将更不避讳使用‘刺眼’‘挑裆’等招式，且有概率‘蹭伤’敌人，从而积累伤势锁定胜局。】
【在下棋的过程中，你心有所感，进行灵感70检定，出目：1，大成功！】
【你的围棋技能等级额外+1，围棋Lv.3→Lv.4，你想到了解题的关键——‘围棋的本质是？’】
万丈没有回答菊素樱的问题，而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说了一句：“谢谢，我想到解题的方法了。”
菊素樱也是愣了一下，急急忙忙拍开万丈的手掌：“你又在骗我！刚才才说你没段位不会下棋，现在又想要骗我了对不对？”
“我万丈大禾从不骗小孩子。”万丈没多想，拉起菊素樱的小手就往东乡棋室门口走去。
等这两人离开，周围的棋手也围了上来，开始看着棋盘上的棋。大家你一眼我一眼的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小声问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怪物？虽然棋下得丑，还被让了九子，但这思路有点……”
“……吓人啊。”
◇◇◇
两人重新站在了门前，菊素樱仍旧一脸怀疑的看着万丈。
“你真的能解题？我让其他前辈也看过的，就连五段的职业棋手，都说白子大龙没救了哦？”
万丈看着门上的残局，脑子里飞快的开始计算，确认之后低头看了看菊素樱，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救白子大龙？”
“什么？”菊素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点费力的抬头看着棋谱，“你在说什么浑话，不救白子大龙怎么yin……”
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看她抬头看着有点吃力，万丈弯腰一把把对方抱起来，然后用手臂垫着菊素樱的小屁股，想让她看得更清楚点。
“哎呀，你做什么！萝莉控啊！”菊素樱刚想挣扎，伸手去够自己的警报器，就被万丈给打断了。
“白棋直接脱先，在这里打入。”万丈伸手指着黑棋的一处缺口，“只需要送掉大龙，就可以把黑棋边角厚势给撕碎。这样黑棋就算屠龙成功，也无法获得实地，反而边角有危险，鹿死谁手就犹未可知。”
“可这……可这……”菊素樱看着万丈的手指，一时间也有些结巴，“这也太不美型了！怎么会想着送掉大龙也要赢呢，这样下棋不怕被人说太……”
“不折手段？太丑陋？”万丈咧开嘴，扯出‘笑容’，“樱酱，我问你一个问题嗷，你觉得围棋的本质是什么？”
“师傅告诉我是道。”后者不假思索的就回答说，“吴清源大师则说‘围棋的本质不在于战，而在于和’，所以围棋不是丑陋的厮杀和斗争，而是美丽的交手，是棋手之间的交流，是……”
“是死活。”经过了后世AI毒打的万丈，轻飘飘的说出了最丑陋，也是最本质的一个词语，“不只是一个局部的死活，也是整局棋的死活，更是一个棋手的死活。”
“……为了赢，有必要这样吗？”
“围棋，不只是棋。”万丈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原来，这就是出题人的目的。”
他放下菊素樱，拿起她没用完的纸，在上面写下了残局的解题思路，然后将自己的棋谱送去了前台。
没多久，前排的小姐姐，就拿着一把钥匙出现在了棋室的门口。
“竟然真的对了。”菊素樱看着前台小姐手里的钥匙，有些不敢置信，“明明……明明我才该是最了解东乡姐的人……”
万丈低头看了看神色有些低落的菊素樱，开口说道：“走吧，一起进去。来看看你这位东乡姐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谈乐棋室的门缓缓打开，万丈深深吸了口气，尘封的灰尘味道带着一丝陈旧的熏香和女子香，就这样涌入了万丈的胸腔。
来吧，让我看看，过去的你是怎样的人。又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杀人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