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齐聚一堂的访客
已经三天了，人类小孩睡得差不多了。
一般人类可以不吃不喝睡三天吗？
霆霓在门口站定，铁门应声打开，仿佛等候已久。
前两天，门还是一直紧闭着，从来没有此待遇。
那是人类小孩起来了！
热情敞开大门后，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茶几上的茶还冒着烟，是为谁准备的？
霆霓刚想坐下，一只毛掉得东一撮西一撮，毛色凌乱的长毛三花猫从外头光荣归来，它傲慢越过客人，看也不看，更赶在客人坐下前，啪嗒一倒占据了沙发，然后抬起它的后腿继续往自己身上蹭呀蹭，猫毛顿时四处纷飞。
换季、发情，撩事斗非，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天就只能从尾巴看出它可能曾经是长毛猫。
霆霓愣住，挪开几步，对那块沾满毛的座椅，眼底难掩嫌弃。
三花猫突然停住它夸张的换毛工程，定定瞪着霆霓，然后前半身匍匐贴地，翘起屁股。
怎么样？想搞突然袭击？
吊灯上的鹦鹉随即发出古怪的笑声，蜥蜴伸长了脖子以为有热闹看，更多的在阴暗角落里絮絮叨叨的，和那只掉毛猫一样刚从外面回来准备补眠，它们纷纷抬起头，蒙眬的眼睛没了睡意。
感觉主人被威胁，魔兽走出影子，在大厅中央占据了大片位置，同是猫科，体型差了八百里，它和三花猫对峙五秒，一脸愤慨的转回来。
“它说了什么？”霆霓好奇地问他座下魔兽。
狗仗人势的畜生，兽如是说。
狗？人？它们同是猫科，却不说猫语，是语言不通吗，兽也有它们独特的方言？
不过就是听不懂，也知道被不礼貌了，那如猪叫般的警告声听起来像说粗话。
在人界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如此一来，主人也无计可施，他们只听得懂被自己驯服的魔兽，通过契约作为纽带。
第一次光临的时候被吓得瑟瑟发抖，如今屋子里都没有了紧张的气氛，不小心踩进它们窝边，还会遭严厉的报复，他的披风摆尾都被撕成条状。
狗仗人势，这说法不对，巫女可是把它们当成主。
一只小妖捧着茶点赶来，见着是霆霓，再看看手上的茶盘，愣在原地。
霆霓突然明白，桌上的茶不是给他准备的，小妖手上的也不是。
“人类小孩在哪里？还在睡？”
想了半天，小妖才突然想起，霆霓殿下口中的人类小孩指的是玥小姐。
“起来了，起来了，早起来了。”
那是准备干活了？
巫女干脆起来的时候都是蛮可爱的一枚小孩。
“搁下茶，赶紧把客人带进来，隔壁忙死了，要打起来了。”一个不属于魔界的小妖把半个脑袋伸进门缝。
闻言，作为后辈的魔族小妖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客人？除了他，这里还有其他异族？在隔壁？
霆霓赶紧跟出去，小妖回头看了一眼，它的理解是霆霓殿下不属于隔壁的客人，在下一个弯口，它消失不见了。
可恶，狗仗人势的不是巫女的宠物，是魔界小妖。
追了好一阵子，在下一个路口他逮到了另一只小妖。
此小妖非魔族小妖，它只是望了一眼霆霓，继续往前去。
隔壁，到隔壁的路真长，他跟着小妖拐了一个又一个弯，走道上遇到其他逆向而行的小妖，沿路的白色墙壁渐渐扭曲，继而出现耳鸣，随之如闹市般的嘈杂声涌入脑海，霆霓猛地收回步子。
“你要去哪里？”他抓起小妖，“要把我绕到哪里？”
“到了。”
到了？
走廊上的小妖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个餐盘上十份十份的茶点忙碌进出，一堆堆破碎烂木头出来的，搬新桌椅进去的，还真的有人打架了？还有就是捧着卷轴出来。
他认得那些卷轴，是巫女的契约书。
里面是有巫女在操作？
闹市般，开放式的？怎么可能？契约应该是很隐私，因为它摧毁了异族的意志、尊严……
那这又是哪一出？
这时，小妖带着一个满身缠着布条的木乃伊在一处站定。
门在那里！
小妖多此一举的敲门，一扇隐藏在白色墙壁上的门挪动了，不作他想，霆霓赶紧踩着木乃伊的布条跟进去。
后脚一收，门随即封上。
霆霓回头，门已经消失，应该是结界一类的东西。
这感觉曾经有过，回忆让他不安，还是太大意的，虽在人界，同时也是巫女的地盘。
以为门后是一片暴戾和混乱，扑面而来的却是一阵阴森森的冷空气。
静，和门外的喧闹彷如两个世界，还异常冷。
打扮怪异的客人低着头，神情暗淡，他们不说话，更不交谈，只是静静在座位上等待。
除了紧靠边上的椅子整齐一排，其他都是横七竖八，客人喜欢怎么坐，它们就怎么被摆放，可是无论多乱，都被里头阴沉的气氛盖过。
在离门口最远端，人类小孩露出职业微笑合上卷轴，客人满意离座。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里的访客目的只有一个，他也一样。
可也有先来后到的规矩，竟然丢下他的，先处理了别人的事务。
而且，契约不是二对一？一个执行，一个受托人的，怎么只有人类小孩一人？
只要竖起耳朵甚至能听到巫女和客人的交易内容。
允许被倾听？
木乃伊规矩的在门边的座位坐下等候轮排，门口的空座位还有，他却往前挤去，听听是什么回事。
“灼炽的红玉。”玥认真的在卷轴上刻录，然后抬眼看了看打扮时髦的女士，道，“这种东西可不好找，你确定它在魔界吗？”
“不确定。不过我的主人说，巫女说不好找无非是想抬高价，或是占为已有。”
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在之前，她们是会认真衡量过它的价值。
“报酬绝对不是问题，呵呵……”女士诡异地笑了好一阵。
“我知道了。”玥把卷轴放到小妖手上。
没有用的，就用报酬做报酬。
下一位！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
“我要我的夸克口袋。”
正在把客人的委托物品写进卷轴的巫女再次愣住。
“你要那种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有点来气了。
“那是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之流落魔界。”老太太横眉，一双年轻时大得妩媚，老年时却大得吓人的眼睛狠狠瞪向玥。
“是，是！”对客人的需要不能说三道四。
老太太随即笑了。
“嘻嘻……小丫头就不要问那么多。”
“大老远跑过来，把机会花在那种奇怪的……”玥揉着太阳穴，碎碎念起来。
“怎么回事？”霆霓问斟茶递水的小妖，可小妖还没来得及回答即被呼唤去做调解员，安抚因为一点小事情准备发飙的客人。
说是准备发飙了，只是快把眼睛瞪出来而已。
在这里的人好像都变成哑巴了，平常的交流用眼神，所以几乎不用交流。吵架用眼神，对峙用眼神，按捺不住的先是砸烂桌椅，这是比划什么？眼看按耐不住要打起来了，小妖适时把他们清理出去，如此维持秩序。
对霆霓的提问，它们无暇顾及，因为要把一个盛怒的异族请出去，可是得动员全部的小妖，当然还有异族仅有的理智。
那个被清理的客人在门口怒吼一声，借此把不满发泄出来，不消一刻，他又回来了，在木乃伊的后面坐下。
被请出去后得重新轮排，这是秩序。
霆霓目瞪口呆。
“你，第一次？到人界？”旁边捧着功夫茶茶杯的中年大叔抿抿嘴，递上茶，小声请，“茶？”
这里不能抽烟，只能喝喝茶怡情，小妖送来的点心不能碰，人类的零食很容易上头，听说这些心甘情愿留在人界被使唤的小妖当初被捉住后即被投喂了人类的食物。
从霆霓进门时就留意到了，大部分人。
单从衣着判断，来者是新客。
场内所有的客人都精心打扮成即将参加人类化妆舞会的模样，异界的地下市场有专门兜售人类衣服的店铺。
只有新客才会保留原异族的风味。
来看看这位新来的朋友，他的重甲还套在身上，别说其他细节多不人性化了。
地下店铺也有兜售重甲装备的，那都是按人类展品一比一的比例做出来的。
他们是强行冲破结界来到人界的。到人界后，魔力被削弱得差不多了，难听一点，他们和走在街上的普通人类毫无差别，而且样子也稍微被扭曲了。
异族结盟都是些小心眼的家伙，巫女屋好比是一个临界点，长长的走廊上的门便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因此，这里比外面的人界更加森严，从这里走出去的异族从前脚踏出的一瞬已经被盯住。
只要收起张狂，游走人界是被允许的。异族联盟是立下了很多条条框框，可执行力度有限，而能把异族收复的巫女并不管事，只要不触痛在人界的眼线，他们混在人群是很自由的。
所以落在人界的异族第一课便是懂得如何修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