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道士夜仗剑
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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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楞——哗楞——
一袭杏衣,禅杖顿地。老僧立于窄巷,眼看着大红的迎亲队伍靠近。
“阿弥陀佛。”广能口诵佛号:“我佛慈悲,此等恶事老僧既然撞见,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手中铜钵托起,广能喝了声:“去!”
一道白光自铜钵跃出,兜转着撞向花轿。俄尔,花轿上泛起金光,那白光撞了下,当即惨叫着倒飞而回。
广能陡然瞪眼,倒吸了一口凉气:“阳平治都功印!”
定睛望去,那花轿顶赫然贴着盖有阳平治都功印的金光符。广能沉默不言,任凭那迎亲鬼魅自身旁穿行而过,渐渐远去。
良久,广能望天:“阿弥陀佛,道祖可知子孙遗毒千年矣?”
铅云遮残月,无人应声,唯闻犬吠声。
广能叹息,收回那白光,托着铜钵,拄着禅杖朝着宝轮寺行去。俄尔,广能驻足,目光转向幽巷,似有所觉。须臾便见一少年郎仗剑奔行而来。
“和尚可见了鬼魅迎亲?”
“在——”广能指向西方,话还不曾说完,那少年郎已错身而过。
“多谢大师!”
广能看着远去的身形,口中嘟囔:“善哉善哉。”
穿林疾行,香奴自木箱里探出头道:“道士,近了!”
树林眨眼而过,眼前开阔起来,便见那鬼魅踏波过了小河。
“看见了!”奔行中,薛钊右手法诀变换,临到河畔,顿足腾空三尺,双足奔行如故,身形却腾空越过十丈,落在小河另一边。
香奴忽然有些吃味,这腾空术道士说过,极为耗费真炁,是以道士学过之后从未再展示过。眼下接连使出,毫不吝惜……那柴如意定然对道士很重要吧?
“道士,龟甲已经得了,为何还要救柴如意?”
薛钊道:“一来,言必信、行必果;二来,这荒唐事阴司不管,朝廷不管,我看不惯便由我来管!”
身形迫近,薛钊右手按动机簧,苍啷啷一声铁剑出鞘。纵身三丈,长剑刺向那花轿。
剑刃迫近一尺,花轿上陡然绽放金光!薛钊扭头闭眼,便觉长剑好似刺中金铁,噹的一声,剑刃弯曲,跟着便将薛钊斥得凌空一个跟头翻了回去。
薛钊立定,狐疑地看向花轿:“金光咒?”
两大一小三个身形飘然落在队伍之后,那驼背婆子叱道:“哪里来的野道士,不知死活,还不赶快退下!”
薛钊瞥了一眼,当即认出面前三个身形,便是香奴所说前次造访柴府的鬼婆婆与子母煞。
他腹诽一声:“张原庆这败家子到底求了范无巨什么事?怎么什么东西都给?”
香奴自木箱落下,鬼婆婆当即认出,咬牙喝道:“又是你这九节狼!此番若再敢坏我家大王好事,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钊默运真炁,左手变化法诀,剑指抚在剑身。那寻常凡铁泛起光华,俄尔又归于拙朴。
鬼婆婆当即变色:“敕剑术!你是哪家道士?”
薛钊不答,低声嘱咐香奴道:“缠住子母煞,我先救人。”
“好。”
香奴应承一声,双掌拍地人立而起,身形陡然膨胀,眨眼间便化作丈许熊怪。张口咆哮一声,朝着那子母煞便扑了过去。
鬼娃娃哭嚎之声顿起,兜转起来与香奴纠缠。
薛钊长剑前指,足下发力,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那鬼婆婆。
鬼婆婆大骇,挥动龙头拐迎击,最终嚷道:“道长且慢,有事好商量,我家大王乃是——啊——”
那龙头拐在薛钊眼中处处都是破绽,铁剑一截一引,逼得鬼婆婆中门大开,薛钊顺势反手一剑,便将鬼婆婆右臂连同龙头拐尽数斩落。
金铁为厄器,鬼魅为其所伤,须得一时三刻方能复原。敕剑术之下,剑刃附着真炁所化煞气,那鬼婆婆等闲不得复原。
错身而过,薛钊弃鬼婆婆而不顾,追上迎亲队伍,长剑左右斩击,将花轿后的纸人尽数斩灭。
花轿便在眼前,金光隐隐泛起。薛钊体内真炁流转,一声发喝,长剑隔空而斩。
一道剑芒跨越三丈,斩在那金光之上。花轿骤然泛起无穷光亮,俄尔,那金光啵的一声崩散,轿顶黄符无风自燃,转瞬烧成灰烬。
薛钊纵身,一剑横斩掀开轿顶,飞身落入轿中,便见一身喜服的柴如意歪在一旁,气若游丝、昏睡不醒。
薛钊探手揽住柴如意,纵身而起,足尖在树梢点了两下,随即落在香奴身后。
将柴如意小心放下,薛钊挺剑格开飞袭而来的鬼娃娃,说道:“照看柴如意,我来会一会这子母煞!”
“好!”
那鬼娃娃兜转回来,薛钊静气凝神,避过鬼母十丈外探来的鬼爪,发剑一道剑芒贯长虹,那鬼娃娃惨叫一声,身形自半空崩解,瞬间消散。
薛钊扑向鬼母,想要趁着鬼娃复生之时将这子母煞一并斩杀。方才蹿出去三丈,就听一声嘶吼。
“啊——老身的手!牛鼻子,老身要你死啊!”
余光瞥得那鬼婆婆龙头拐顿地,俄尔便有浓黑阴煞自龙头拐中汩汩而出。
薛钊当即停下身形暗自防备,便见浓黑中破出一柄漆黑长刀,长剑搅动,与那长刀凌空交击两下,薛钊顿时被那巨大的力量推得倒退了三尺。
抬眼看去,但见浓黑中奔出三个鬼兵。那鬼兵顶盔掼甲,青面獠牙,或持刀端枪,或引弓待发。
瞥见那鬼弓手瞄向香奴,薛钊足下一点飘身而至,间不容发之际铁剑上撩。
叮——
漆黑羽箭格飞,薛钊左手法诀快速变换,张口一吐,三头火鸦喷涌而出。
此时复生鬼娃娃又再袭来,薛钊长剑斜斩,那鬼娃娃却陡然身形下降,朝着薛钊小腹袭来。
铁剑抛起,薛钊右手掐雷局印,左掌迎着那鬼娃娃打将上去。
轰——
炸雷一声,那鬼娃娃惨叫一声,被薛钊抓在掌中,周身雷霆翻涌,电得鬼娃娃浑身阴煞外泄。
此时三头火鸦兜转回来,反复扑击三名鬼兵。那鬼兵身高力壮,偏失了灵敏。只躲闪两下,持弓的便被火鸦沾染,凄厉叫着四下翻滚;跟着端枪的鬼兵也被火鸦撞了个正着,浑身阴火熊熊,只能丢了兵刃胡乱拍打。
那鬼婆婆骇然道:“掌心雷!火鸦术!先天符法!你……你到底是何人?”
砰——
鬼母又探手来袭,不用薛钊招架,香奴双爪擒了鬼母的手,用了蛮力一扯,那鬼母便被带将过来。
长剑落下,薛钊懒得回话。左手一掷,鬼娃娃飞将出去撞在鬼母怀中,薛钊长剑一横,分心便刺。
残存鬼兵试图援手,却被火鸦所阻,只能眼看着铁剑好似穿糖葫芦一般贯入子母煞身躯之中。
“啊——”“哇——”
子母煞齐齐惨叫,那声响震得人心烦意乱。身后香奴撒开双爪,喊道:“吵死了,道士快结果了这鬼东西!”
不用香奴嘱咐,薛钊撤手,双手法诀快速变换,剑指点出去便有一道雷霆袭去。
凄厉惨叫声中,子母煞周身阴煞翻涌,继而被那雷殛,好似烟云般消散。
鬼婆婆见势不妙,提了龙头拐杖扭头便跑。那鬼兵长刀挥舞兀自还在抵挡火鸦袭扰,薛钊探手召回长剑,方要动手,香奴便越过他,喊道:“我来!道士去追那老鬼!”
丈许高的香奴好似旋风一般冲将过去,擒了那鬼兵腰身便贯在地上,随即人立而起,双爪上下拍击,不片刻那鬼兵便被拍得化作烟云。
却说那鬼婆婆方才遁出去百丈,忽而听闻破空之声,还不容她回头观量,胸前剑刃透地。鬼婆婆被那长剑带得身形飞起,惨叫着被钉在树上,挣扎了半晌,却是动弹不能。
薛钊越过掀了顶的花轿,不疾不徐走向鬼婆婆。那鬼婆婆脑袋调转,看着薛钊哀求道:“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啊,老身……”
“饶你?柴如意哀求时,你可曾饶过她?”
探手握住剑柄,薛钊只需撩动便能将这老鬼斩得魂飞魄散。便在此时,身后传来香奴呼喊:“道士,柴如意似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