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格障碍患者
电视里播放着本市连环杀人案最新消息！
[第四名受害人，尸体于今早在城东小树林被发现，和前三起作案手法相同，死者躯干完整，唯独头颅不翼而飞......]
那惨无人道的凶案现场让苏米乐手里的面包顿时不香了。
正胆寒之际，电话铃声如平地一声雷，吓得她心脏骤停。
“哎哟爷爷！你刚差点吓死我！”
“那么多光耀门楣的死法，你要真被吓死的，苏家祖坟你都甭想进了！要你继承我衣钵不听，非要跑去学什么心理学，搞得现在苏家道法后继无人，悲哀!悲哀啊！”
苏米乐一手挡脸，似乎手机里能喷出唾沫星子似的，继而极为乖巧道：“爷爷，您想吃什么好吃的呀？周末放假我给您带!”
“哼哼别贫嘴！我不吃你这套！这次你要是不带个男人回来，就别怪爷爷乱点鸳鸯谱！村上年龄合适的好青年一抓一大把。”
“我还小，不急着结婚。”
“小你个大头鬼，我算了一卦，今年你不结婚必定会有血光之灾，抓点紧！”
老爷子日常性的催婚流程罢了，苏米乐无奈摇头，拿件外套就起身去上班。
作为心理医生，她在本市一所私立精神病医院工作，每天要接触大量奇奇怪怪的病人，而今天一位特殊病人的到来让她格外上心。
明明天气挺热，这个男人却穿着长衣长袖一身黑，手里握着黑伞，黑口罩上一双眼如万年寒窟，却难掩其俊色。
他等号的时候不像别的病人歪七扭八懒懒散散，而是正襟危坐，眼神冰冷而警觉，像是随时严阵以待的格斗者。
男人走过来，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让人顿感寒意，苏米乐看了眼病例上的名字，正色道：“你好，冥光先生是吧？”
“嗯。”他摘下口罩。
二人目光相接的那刻，四周空气都仿佛凝固一般，苏米乐惊呼道：“是你？”
脑子里顿时乱成浆糊，一个毕生都不想回忆起来的场景，如佛祖的巴掌一般朝她压顶而来——
那天，苏米乐正在公园心无旁骛地慢跑锻炼身体，不知从哪突然钻出个流浪汉与她撞肩而过。
惊吓之余，她步伐不稳，跌倒在地，嘴巴磕到石头，当即血流不止。
抬头再看肇事者早已不见踪影，苏米乐只能自认倒霉。
这边刚拍完身上泥土，尚未做出反应，一张无暇的脸就凑了上来。
准确来说，是亲了上来，任凭她如何推搡也推不开，足足吻了五分多钟，将她流血的嘴唇吻得毫无血色才肯罢休。
这张脸肤色极白，眉目深邃，尤其是那双眼，涡旋着极地风雪般冷冽，此刻，那极具辨识度的眉眼，便跟面前这个男人的脸慢慢重叠。
“哟，感情你们认识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娘娘腔从诊室门口传来，打破了这份安静。
“这小哥本来挂的我的号，看咱苏大美女这边有空就屁颠颠进来了，害我叫好一阵号。”
来者是隔壁诊室的乔医生，平素颇为自大，最忌讳有人质疑自己的医术。
“先生要不您还是让乔医生帮忙看看吧。”苏米乐有些尴尬。
医院看诊都是对号入座的，病检上可以判断他之前已在乔医生那边做过相关检查，临时更换医生也不太好。
“不，我就要你。”冥光嘴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要怪只能怪医院前台挂错了专家号，当冥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竟然变成个娘气冲天的大男人，能忍住没掀桌子完成一系列检查已算是仁至义尽。
乔医生顿时不爽，兰花指一翘，两手叠在胸前，称呼也从这小哥变成了你大爷。
“你大爷的！看你长得帅好心提醒一句，可不要引火烧身，精神科男病人一个个如狼似虎都不是好惹的，上回两个病人为了苏医生互殴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苏米乐连忙打圆场：“乔医生是我院王牌医生，大家争着排队挂他号呢，要不先生您还是......”
“不，我就要你。”男人又重复一遍，淡定自若摘下自己的手表塞到乔医生手里，深潭似的眼睛却一直没从苏米乐身上移开过。
那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乔医生变脸如翻书，立马笑意盈盈地将手表揣进兜里，识趣地将身子扭开了，当然扭开之前不忘讨好一下金主，把之前的检查情况交代清楚。
“看病当然要找自己相熟的医生更好啦，先生您之前的检查结果是这样，在面对诸如凶案现场，老弱求助之类的场景资料，您表现出极度漠然的态度，缺乏对人基本的同情共情能力，初步诊断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有待进一步观察，下面就劳烦咱们苏医生接手了。”
碍眼者离开后，冥光又拿了样闪闪发光的物品递到苏米乐面前。
她连看都没看就连忙摆手拒绝：“挂号费已经交了，没必要的先生。”
“这是你之前落在我这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苏米乐这才发现，对方手里的东西正是自己不翼而飞的半副耳环！
那天事情发生太突然，苏米乐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以致于让她常年坐怀不乱的少女心，一下子乱撞起来。
冥光那双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甘愿赴死的俊眸，着实有着奇妙的魔力，她竟是连理论也不想理论，掉落的耳环都没捡，就脸颊绯红，逃也似的跑了。
事后还捶胸顿足，怨自己定力不够，应该好好教训这登徒子一番才是！
“抱歉，那天我失去理智，冒犯了你。”他率先道歉，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若是苏米乐此时与他计较，倒显得有些聒噪不识大体了。
“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况且......况且我相信你也是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嘴唇......也不是有意的......”
哪是什么不小心，不小心能亲上五分钟么？这个台阶给的有些太尬了，苏米乐说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丝毫没发现某种略显失落的神情从那张俊脸上转瞬即逝。
“咳咳...言归正传，咱们回到心理健康的问题上。”苏米乐拿起笔准备记录，她的问诊都采取轻松愉悦的聊天模式。
“您有什么烦恼吗？”
“活得太久。”
看样子是有自杀倾向，苏米乐边写边问：“家人朋友了解您现在的情况吗？”
“独居，没有女朋友。”
......
我刚才问的好像不是这个，苏米乐心想他应该是听错了，但也没有过多纠结，这样回答并不影响判断:
独居代表习惯独处，没有女朋友代表很难建立亲密关系。
一系列常规提问后，苏米乐得出结论：“没有乔医生说的反社会人格那么严重，只是有抑郁倾向，问题不大的。”
冥光反问道：“那我也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苏米乐有些诧异：“欸？什么问题？”
“你想不想，永生。”冥光双眸中露出些许期待，在旁人看来那却是极为神秘诡谲的色彩。
“不想。”苏米乐坚定摇头，“生命就是因短暂而显得无比珍贵，如果拥有永生的能力，那一定会很痛苦。”
“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冥光刷地站起身，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埋进口罩，连就诊单都没拿就离开了，留下苏米乐原地懵逼。
冥光刚踏出医院的门，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患者就跟猫见耗子似的，迅速跟了上去。
“苏医生快报警！那个疯子又跑出去了！”乔医生急切追喊着，奈何病人速度太快，连门卫都阻拦不及。
这人正是苏米乐的脑残粉病患之一，名叫杨枫，患有人格分裂症，副人格具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如果伤到了路人，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杨枫已经跟在冥光身后，嘴里念念有词，以一种极阴暗恐怖的眼神觊觎着他的后背。
“这个男人，居然夺去了苏小姐的初吻！可恶至极！老子连她手都没有碰过！妈的给我去死！”
冥光敏锐的感知力早已察觉到身后的尾巴，他淡然闪进路边一个拐角，让杨枫摸不着头脑。
“人呢？死哪去了！老子今天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捅死！”杨枫的残暴人格完全被激怒，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挥起刀子不由分说砍向路人。
大家纷纷避之不及，没人敢上去制止。
偏偏一个牵着狗的孕妇因行动不便被他逮住，脚边那只干瘦的腊肠犬朝林枫嗷嗷直叫。
孕妇被这疯子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僵硬，裙边流下一股热流，尿失禁僵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