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双子星
皇帝出行，搞这么大阵仗……
唐千陵暗自思索，如今天下局势，这女皇帝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城，各方势力绝不会让她囫囵回到龙椅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皇宫内故意放出皇帝明天出行的消息，混淆视听，又或者确实是皇帝养在身边的这些废物过于嚣张跋扈，行事不带一点脑子。如果真是前者，那这女皇帝还是有些手腕和魄力。
唐千陵改变了进城的想法，背上古琴“青络”，准备离开。
热闹了半天，突然静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如血，铺在天边。
昏暗中传来一串细微的啜泣声，唐千陵转身寻找哭声的来处，原来是茶摊老汉的孙女，那个唤作莲花的女孩正蹲在一旁的角落里低声啜泣。
这场闹剧终结之后，落在这小姑娘身上的，便是无法承受的灾难。
唐千陵转身欲走，不知怎地，却挪不开步子。他算不上什么良善之人，一生之中诸多变故，让他早已看淡得失，甚至生死。这世上能牵动他的东西并不多，只是眼前这抱作一团哭泣的女娃，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绫月。
“你叫莲花是吗？”唐千陵问道。
小姑娘不敢抬头，也不敢答话，只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可愿意跟我回去？”唐千陵又问。
莲花扭头看了看方才爷爷横尸之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似乎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疼痛化成一种真实存在的疼痛，正在折磨着她小小的身体。
她没有答话，良久，还是点了点头。这也许是她现在唯一的活路了。
爷爷生前常说，不要跟那些大人物扯上关系，躲得越远，咱的日子就越安稳。只是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做出别的选择，活下去最要紧。
皇城外远处的山丘上，那些滞留在城外的商人，看完戏，也悻悻散场。
只有两个身影，站在略高的山丘上，远远看着唐千陵牵着痛失亲人的小姑娘的身影。
“这就是你满手染血登上的皇位，这就是你治理下的江山。”那个身影望着远去成两个剪影的唐千陵和莲花，喃喃说道。
“陛下，江山长治久安，不在于这些小人物身上。”南宫若痕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劝慰道。
“是嘛？”沐辰汐转过头来，一副男子装扮的她，在夕阳余晖照耀下，像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眼神中却是掩饰不去的落寞。
旁边的商人之中有一部分人等不住进城的时间，决定启程往回走，正在收拾备马。
“动身吧。”沐辰汐轻声说。她又回头看了看方才的方向，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留在沐辰汐心中的那种刺痛感却没有消失。
计划定下来的时候，她是知晓的，也是她点了头，才实施的——她先乔装打扮，带着南中若痕出城，等出城之后，由陌云将军府的侍卫在城外散播皇帝将出行的消息，阵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恐怕现在其他门派的人都已经知晓皇帝翌日出行之事，正在猜度真假，谋兵布将。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这种感觉让沐辰汐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她只能强行让自己清醒，跟翊安王会面在即，自己还不能放松，仔细一想，南宫若痕说的不无道理：天下之大，不是这一隅生死能说得清的事。
将军府内依然一派闲适风光，似乎与朝堂之上的纷争不沾染任何关系。
一只翠鸟飞停在一簇花枝上，惊奇地左顾右盼，一会儿盯着池里的红色鲤鱼，一会儿又盯着屋檐上的石兽。
“陌大将军真是雅兴，朝内都乱成什么样了，陌大将军这日子过的，堪比世外高人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翠鸟受惊，乍然起飞，枝头几朵花被震落在池塘里，有两条肥硕的红鲤鱼跃出水面，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争抢那几朵花。
“我困在这方寸之地，哪里有墨将军您游山玩水来的舒服。”陌云没有回头看来者何人，便回答道。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况且能自由进出他这宅子的，天下惟有沐辰汐与墨倾雪两人。
“陌将军真是心大，这么大的宅子，我里里外外逛了个遍，都不见个守卫来拦拦我。”墨倾雪也不见外，自己找地方就坐了下来。
“在我宅子里见过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活人的人，都已经喂鱼了。”陌云轻轻说道，好似真的在说喂鱼的事。
墨倾雪笑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大将军英明神武！”
“行了，别说笑了。你这千里迢迢赶回来，没回家就跑到我这儿，不会就为了天看我几句吧？”陌云打断他的玩笑话，说道。
墨倾雪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家。”
陌云不紧不慢地从湖中提起鱼竿，一条色泽艳丽红润的大鲤鱼，陌云从钓钩上取下鲤鱼，拿在手里八万观察了许久，又扔回湖里，才说道：“你说呢？你身上的血腥味，比我手上的鱼腥味还重。”
墨倾雪赶紧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没闻到什么味道。
“最近的事，你都知道了。”陌云问墨倾雪。
“还有不知道的人？街巷上传的沸沸扬扬，十天前，我路过一处与世隔绝的黄岛，住这几家渔民，一月有余才与外面通一次消息，都知道龙武大将军夜闯皇宫，勇斗猫妖，救女皇的故事了。”墨倾雪说道。
陌云没有理会他。
“只是这盗玉玺之人还没有落网，一切都没有头绪，没有头绪，我们就无从下手。”陌云缓缓说道，言语之间少了往日的雷厉风行，多了些散漫，让这位往日气势逼人的大将军，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不急，既然他盗的是假玉玺，那么迟早会漏出尾巴。”墨倾雪说道。
“就怕在我们察觉之前，他们会再次动手。敢来第一次，就敢来第二次。”陌云说出自己的担忧。
“第一次成功算他们能耐，也是我们明知玉玺是假，所以刻意减少守卫的缘故。再来一次……他们真不怕死吗？”墨倾雪恨恨地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要低估这些人。”陌云说。
“嗯。陛下的安危是头等大事，玉玺藏在那个地方，想必也不会出事，只是若让这些人这样轻松地进出皇宫，真让人以为皇宫是什么人都能自由进出的地方。”墨倾雪思索片刻，说道：“后面的事，我来安排。”
“嗯。陛下如今远赴煜城，虽然有南宫若痕带着铁卫跟在身边，但是难保那些人再出什么腌臜手段。况且，煜城那边的态度模棱两可，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得暗中派人手过去，我不便离开皇城，可能还得你去一趟。”陌云说道。
墨倾雪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没有说什么，又再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