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殇
沐辰汐红唇微勾,姜矣的话恰恰印证了她所预料的事情。
这番也算葬花宫自食恶果罢了,不过是略微施加了点手段,葬花宫便已经坐不住了。
“靖安王,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沐辰汐眸光移向台阶下的靖安王问。
“朝廷的影响力总归是他们太小看了些,葬花宫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们自作自受。”靖安王冷冷一笑,倨傲地说道。
“不过”一旁的古将军略作沉吟片刻,指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
“葬花宫对朝廷的示弱恐怕也没表面这么简单,微臣认为葬花宫向来行事诡谲难测,那葬花宫宫主行踪更是诡异,陛下还是小心防范为妙。”
沐辰汐略微颔首,妖媚的眼眸微敛精细的光芒,手支着下颌,颇为玩味的意味看着同为亲王的古将军:“那依古将军的意思是……”
“微臣以为鬼谷与葬花宫积怨已深,此时形势变化下,陛下此番令商贾入局搅乱他们的局面引得两派争斗,无异对我朝局势是利大于弊的。”古将军恭恭敬敬地一五一十地将问题分析一通回答道。
不亏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古将军这番话虽然带着恭维夸大的意味,但事情却分析的句句有理有据。
沐辰汐没有出声打断,古将军悄悄观察了一下陛下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心口便微微松了口气,又道:
“如今局势稳定,不过,若想就此毁了葬花宫多年延续积累下的根基还需再引一人入局方可改变风向。”
“谁?”古将军的一番话倒是引起了沐辰汐的兴致。
她实在有些好奇谁的出现能撬动如今的局势。
古将军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靖安王,示意道:“此人正是……”
“无殇殿殿主。”
话音刚落,殿堂片刻沉默。
倒是姜矣出声打破了这有些沉闷尴尬的氛围:“听闻无殇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很久,眼下局势一瞬便变幻万千,如何去联系已隐藏多年的无殇殿?”
“姜大人所言即是,不过微臣既然已经引出无殇殿此番,那必然是掌握了无殇殿最近的一些线索。”古将军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倒是有趣。”
沐辰汐媚眼流转,最后视线却是落在了一直没有发表言论的靖安王身上。
“不知靖安王对无殇殿有多少了解?”
靖安王一副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一副场面,倒是临危不惧的坦荡:“臣等对无殇殿的事只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臣认为,无殇殿若是入局便是加大了我朝此局里的胜算筹码。”
“哦?”沐辰汐尾音微扬,声色里听不出喜怒:“靖安王不妨说来听听。”
“无殇殿行事低调含蓄,不过,臣前几日放出去的暗卫带过来一个消息,臣认为很有趣。”
靖安王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漆黑的瞳眸映射着沐辰汐素静威严的脸,似有异样的情愫划过,但又转瞬间恢复如常。
“什么消息?”沐辰汐面上不显露半分情绪,心底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殇殿的噬神护法天伊有踪迹,与葬花宫的堂主有所交集。如今我们知道了他的踪迹,顺藤摸瓜,不怕找不到无殇殿的在哪。”
靖安王沉声道,眼眸灼灼,带着几分亮光,是势在必得的意味。
沐辰汐问:“你的人没有打草惊蛇吧?”
靖安王道:“没有,暗卫异常谨慎,察觉到他的踪迹,就第一时间回来禀告了,没有引起怀疑。”
古将军按住腰间剑柄,跃跃欲试,上前两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立马动身吧,停留久了若是再失了踪迹,再想找到人就难了。”
沐辰汐抬眸,望向靖安王:“人出现在哪?”
靖安王:“丰城,古县。”
沐辰汐声音清冷如泉水,只两字,却叫人震耳发聩:“动身。”
无殇殿的人极其敏感,容不得一点风吹草动,为了不打草惊蛇,沐辰汐并未带上车队,换了一身寻常富贾常穿着的华服,发冠高束,一身劲装,多了几分飒爽。
陪同不过靖安王和古将军二人,姜矣送三人至城门前,朝沐辰汐拱手弯腰道:“草民愿誓死效忠王室,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听君令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沐辰汐道:“有这份效忠的心,足矣,我们行程一事,就劳烦保密了。”
姜矣自是认下。
她牵着缰绳,用力调转了方向,一夹马腹,打马离开,靖安王与古将军一左一右,分跟其后,三人而行,气度绝尘,甚是惹眼。
古将军感慨道:“没想到姜矣年纪小小,倒是会担事的,真能为陛下所用,倒也是好事一桩。”
沐辰汐侧目瞥他一眼,笑而不语。
古将军疑惑,“我说的难道不对?”
靖安王比这粗人想的要精细许多,说道:“不是你说的不对,你说的很对,但难以为陛下所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古将军诧异万分,“为何这般说?我倒觉得他说这话时候颇为虔心。”
靖安王白了他一眼,“你个五大三粗的人,就不能长点脑子?养了他这么多年的爹都能说反就反,就凭陛下与之说两句话的交情,指望他能拼死效忠?怕是脑子锈透了才会信。”
古将军倒吸了一口气,“这般说来,倒也是理,如今小辈真是不容小觑。”
沐辰汐道:“人心强求不来,我们利用他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在利用我们?互利共赢罢了,莫要再闲聊了,再不加快脚程,人又该没影了。”
三人打马,用了三日行至丰城,随意找了家客栈入住。
到的时候已是申正,几人风尘仆仆,一身倦怠,洗漱一番后,于楼下点了一桌酒菜。
沐辰汐声音不加遮掩,说道:“这一路走来,可见丰城国泰明安,想来是没有受到葬花宫的影响。”
靖安王看她一眼,与之对视,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苦恼道:“虽然是好事,但我们要上哪去找葬花宫算账?”
沐辰汐无奈道:“不知道,只能再去别处碰碰运气了。”
古将军显然是没领悟到两人一唱一和的目的,在二人只见来回看了一圈,也不知自己该说点什么。
今日客栈没什么生意,到了饭点,大堂内也就稀稀拉拉的几桌人,小二忙完手里的活后,就坐在一桌空位上休息,听到二人对话,耳朵竖了起来。
朝着这边挪了屁股,边倒茶边说道:“什么受葬花宫的影响?是指边境疫情的事吧?我就知道是葬花宫干的,这哪是人能干的事?除了葬花宫也是没谁了!”
年轻店小二说话还带着个人情绪,气愤的语气都重了几分。
沐辰汐一看有戏,当即道:“我们正是因这而来,奉朝廷之命,前来抓拿葬花宫之人的,听闻葬花宫的堂主在此地出没,也不知是真是假。”
店小二不疑有他,连忙道:“这我知道,他们还来这吃过饭,还嘀咕着什么护法总是缠着他们,非要给个交代什么的,具体我没怎么听清,但好像不只你们在寻仇,还有别人也在寻仇。啧啧,葬花宫真是凶名在外,谁见了都恨不得踹上两脚。”
古将军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这话说的没错,要是逮到葬花宫的人,我也要上前踹两脚。”
靖安王哂笑看他,又问店小二:“那你知道他如今的行踪吗?”
店小二作难摇摇头,“具体不清楚,但听说为了逃避那个讨债的,已经躲去了郊外,应当是城西那边。”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三人相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无殇殿。
红帆张扬,屋内沉沉,唯有四面角落处的点点烛光,点亮了几分寂寥空阔的殿堂。
三阶台阶上,摆放百年梨花木雕成的长榻,一人身着绯红长袍,支颐假寐,听下方守卫汇报完,眉头止不住蹙起,带着几分冷冽之意。
他睁开眸子,一双清冷淡薄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下方守卫,守卫心下一惊,匍匐的更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再说一遍。”夜影的声音凉薄的有些不近人情。
守卫哆哆嗦嗦道:“回殿主,陛下已乔装入丰城,猜测应该是得知了天伊护法在那,特意前往。”
“蠢货!这都藏不住!早与他说了不能鲁莽行事,偏是不听!”夜影今日似是脾气不好,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无殇殿的人多多少少都清楚,无殇殿四大护法,噬神护法天伊为人桀骜不驯,向来不怎么听从殿主的安排,因而二人关系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
守卫浑身都成筛子,唯恐他震怒之下叫自己身首异处。
但他只是沉默了许久,意味深长的道:“陛下啊……为了见我一面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守卫试探询问:“那殿主作何打算?”
夜影敛眉,搓了搓指尖,“她这般处心积虑乔装打扮的找到丰城来,我又怎能叫她无功而返?自然是要前去见上一面的。”
他说着,唇角染上几分笑意,明晃晃的,却不觉其中深意如何。
守卫还在揣摩他意思的同时,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备马,启程!”“是。”
沐辰汐到丰城的第三天,锁定了葬花宫的两个堂主的大致位置,并且跟踪了其一天,只等无殇殿的噬神护法天伊找上门来,就能将人抓住,顺藤摸瓜找出夜影的位置。
不出所料,当日正午,三人于一家茶馆休息,见一男儿闯进门来,一身黑色劲装,身形高挑,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看上去侠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