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糟老头子
当年秦州遭了旱灾，粮价飙升了好几倍，村子差点儿遭了灭顶之灾。
那时安南王府与荣国公府还是盟友，陆道临有事前往光华城，碰巧路过山村，便出钱买了一批粮食接济村民。
卖炭翁为陆道临办事，完全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他并非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内应，只是个淳朴的老实人而已，根本应付不了眼前的突发状况。
老差役见卖炭翁吞吞吐吐神色有异，更加警惕起来，吩咐手下检查骡马货车上的木炭。
老差役首先要查的，就是弹起石子的那辆装着武器的货车！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突然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这是咱们用来炼丹的天香炭，是用上等的黄花梨烧制而成，确实要比普通的木炭重许多。”
说话的老者，陈炼又又又恰好认得！
正是百炼试上第一个招揽陈炼入门的驼背老者，琼华派三长老梁尊！
梁尊身后，还跟随着一名白衣少女，腰间挂着一双鸳鸯刀。
南域三十六宗门，琼华派排名第二，在南宫剑宗之后。
琼华派总坛所在并不在秦州，甚至不在南域之内，而是位于天顶高原的边缘，一处名曰‘通天峰’的山脉上。
琼便是莲花，琼华便是‘莲花之瑰丽’，琼华派据说与女神峰上的圣女殿，有着莫大的渊源。
琼华派虽位于天顶高原之上，但天顶高原极度荒凉人烟稀少，根本收不到弟子，又因为靠近秦州的关系，故而琼华派有不少弟子是秦州人，而琼华派需要采买物资，一般都是到秦州的光华城或者丰瑞城，所以在人们的印象中，琼华派是属于秦州的宗派。
仅仅是为了对付陈修，游宁便有两手准备，此次行动的目标是整个荣国公府，游宁就算有三手甚至四手准备，亦不足为奇。
梁尊此时恰好出现在城门处，还替卖炭翁说话，为陈炼等人解围，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游宁的刻意安排。
梁尊是第二个接应陈炼等人的内应，至于是否整个琼华派都参与此事，那便不得而知。
“小人见过梁长老！”老差役向梁尊行了个礼，随即问道：“黄花梨这个名字，小人当然听说过，那是一种稀有的上等木材，比普通的木材要沉重许多，而且千年不腐不朽。
恕小人见识浅薄，在小人的印象中，黄花梨一般都只用作制造名贵的家具，实在没听说过有人会用这种名贵木材烧炭。”
梁尊一本正经地忽悠道：“黄花梨价值千金，一般而言，自然是不会用来烧炭的，但咱们琼华派有一种上品丹药，炼制时必须用到黄花梨特制的木炭，故此便向卖炭翁定制了一批，就连材料，都是咱们提供给老翁的。
小伙子你要检查进城的货物，那是你的职责所在，老朽不会过问更不会怪你。可你们检查的时候，手脚一定要仔细一点。
这些黄花梨木炭，只要小小的一块，就抵得上你们一年的俸禄，而且一旦落地，就会丧失了原有的灵气，不能再用来炼药，只能当成普通的木炭烧火煮饭了。”
木炭就是普通木炭，骡马货车之所以沉重，那是因为里头的‘馅儿’重。
梁尊分明是在胡说八道，但看他那极度认真严肃的神态表情，简直像真有其事一般！
啧啧，真真是个老滑头。
老差役听完梁尊一番话，当场被吓得冷汗直冒！
一小块就是一年俸禄，要是不小心弄掉了三几块，那弟兄们岂不是要吃一整年的西北风？
不只是老差役，其余几名差役都变了脸色，只能客客气气地为卖炭翁放行，陈炼等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远了一些之后，梁尊便靠过来与陈炼打招呼，笑呵呵道：“小伙子，一年多不见了，修为可真是特飞猛进呦！实在让老朽既敬佩又羡慕，老朽门下那些蠢笨的徒儿，要是有世子一半出色，老朽那是晚上做梦也会笑醒！”
陈炼客气地回了一句：“托三长老的福气而已。”
梁尊与陈炼客套地互相拍了几记马屁，等二人谈完话，那名白衣少女便问梁尊道：“那位公子是谁？师尊为何会认识他？”
梁尊干脆为二人引见，说道：“这是老朽的入室弟子，名叫白莲花，这位是靖平侯府的世子阁下，高姓陈，单名一个炼，炼丹的炼。”
白莲花欠身行礼，道：“小女子白莲花，见过世子阁下。”
陈炼客气地回礼，道：“白姑娘有礼了！”
梁尊继续道：“本来嘛，你们俩是有机会成为师姐弟的，世子可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曾经在去年的百炼试上引发鼎鸣。
老朽本想把世子招揽到琼华派，不巧的是，郡主殿下也相中了世子。
最终殿下捷足先登，把世子收进了青道院，老朽当时还以为殿下是慧眼识英才，没想到却是……”
梁尊说罢，便‘嘿嘿嘿’地怪笑起来，走在三人身后的游凤歌，狠狠地瞪了这爱嚼舌根的糟老头子一眼。
梁尊呵呵呵地怪笑，陈炼也只能跟着尬笑起来。
陈炼记得很清楚，事实根本不是梁尊说的那般！
当时陈炼在百炼试上引发鼎鸣，梁尊确实是第一个表达招揽之意，但随后沈梦依提出为陈炼测试资质天赋，梁尊才看到一半，便悄悄溜走不辞而别，直到陈炼测试完毕，成了没人要的赔本货，才被游凤歌‘捡’回了青道院。
这糟老头子，可真是狡猾得很！
听到白莲花姓白，枭便立刻来了兴趣，冒昧地凑过来问道：“白姑娘认不认识白飞惊？”
白氏在秦州是大姓，有五分之一的人口都姓白，所以大家对白莲花并不以为意。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白飞惊白小先生，是小女子的远房堂兄。”白莲花如是说道。
白莲花看到陈炼变了脸色，枭的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赶忙补充道：“白飞惊虽然是小女子的堂兄，但小女子跟他们并非同一挂的人。”
梁尊也随即解释道：“大周皇帝把三大国公府安在秦州，开始的时候还算和平相处，可后来便明争暗斗起来，最后演变成明火执仗的血腥厮杀。
白氏是秦州本地大族，自古以来便在这穷山恶水中生于斯长于斯，占了秦州人口五分之一，三大国公府都在逼迫他们表态站队，你说他们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各方下注了！
白氏族长把族人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效忠于三大国公府，所以每个国公府府上，都有一个备受重用的百姓家臣，小莲花他们这边原是效忠于祁国公府。
林天宇连破两境之后，连夜突袭庆国公府，庆国公府上下被屠得只死剩下一对碰巧在京畿游学的姐弟。
祁国公府因此而收到了风声，连夜撤走了部分妇孺，全部逃到西域凉州，寻求平西王府庇护。
小莲花的祖父、父亲、两位叔叔，一位兄长，还有其他的一些族人，他们作为国公府的家臣，为了给妇孺断后争取逃命的时间，血战到最后一口气。
老朽参与你们这次行动，纯粹是个人意愿，与琼华派无关，愿意出手也不是看在你们王府的金漆招牌，完全是为了给故友、为了给小徒儿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