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善度的正反面
让我们能够在其他人类走向灭绝之际发展壮大的,是一种认知上的超能力:一种名为合作性交流的特定类型的友善度。我们是与其他人(即使是陌生人)合作的专家。我们可以与素不相识的人就一个共同的目标进行交流,并合作达成这个目标。正如你所预料的,黑猩猩的认知能力在很多方面都与人类一样复杂。然而,尽管黑猩猩和我们非常相似,它们却很难理解交流是为了帮助它们达成一个共同的目标。这意味着,尽管黑猩猩很聪明,但它们几乎没有能力使它们相互间的行为同步,对不同角色进行协调,传递它们的创新成果,甚至无法做出除了一些基本请求之外的交流。我们在会走路或说话之前就发展好了所有这些技能,它们是通往复杂的社会和文化世界的入口。它们使我们能够将我们的思想插入他人的思想中,继承历代积累下来的知识。它们是包括复杂语言在内的所有形式的文化和学习的基础,正是这些有文化的人类的密集群体发明了高级的技术。智人之所以能够在其他聪明的人类物种做不到的地方发展壮大,是因为我们擅长一种特定的合作。
我一开始研究动物时,非常专注于社会性竞争,我从未想过动物乃至我们自己的交流或友善度可能对认知进化很重要。我认为操纵或欺骗技能的提高可以解释动物的进化适合度。但我发现,仅仅变得更聪明是不够的。情绪在我们发现有价值、有吸引力、令人痛苦或令人厌恶的事物方面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我们对解决某些问题的偏好与我们的计算能力一样,在塑造我们的认知方面起着重要作用。那些最为复杂的社会认识、记忆和策略,只有跟同他人合作交流的能力进行配对之后,才会促进创新。
这种友善度是通过自我驯化进化而来的。[49]
驯化不仅仅是人类选择哪种动物用于繁殖这一人工选择的结果,它也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在后一种情况下,选择的压力在于友善度,对同类或者其他物种的友善度。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自我驯化。自我驯化给了我们在其他人类走向灭绝之际延续下去所需的友善优势。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在我们自己身上,在狗身上,以及在我们最亲近的表亲倭黑猩猩身上看到了这一点。本书主要讲述了将我们三个物种联系在一起的科学发现,并帮助我们了解我们是如何成为我们的。
随着人类变得更加友善,我们能够从像尼安德特人那样生活在10~15人的小群中转变为生活在100人或更多人的大群中。即使没有更大的大脑,我们更大的且协调性更好的群体也很容易胜过其他人类物种。我们对他人的体察使我们能够以越来越复杂的方式进行合作和交流,使我们的文化能力上了一个新台阶。我们可以比其他任何人更迅速地创新并分享这些创新。其他人类物种可没戏。
然而我们的友善度也有黑暗的一面。当我们感到我们所爱的群体受到别的社会群体威胁时,我们能够从我们的心理网络中除掉这个威胁群体,我们会将他们非人化。原本该有的共情和同情,现在都消失了。我们如果不能与有威胁的外人共情,就不会把他们看作人类同胞,就会变得能实施最残忍的行径。我们既是地球上最宽容的物种,也是地球上最无情的物种。[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