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尉求情
司徒府。
马日磾带着蔡邕的请罪表乘车前来向王允说情。
“王公在否？”
马日磾已经提前打听到了王允今日并未去尚书台，而是在家中休沐，但还是对前来引路的司徒府属官确认了一遍。
本来淳于嘉、杨彪、荀攸等人想与他一同前来，但考虑到现在王允变得愈发固执，若是这么多人前来劝阻，反而会弄巧成拙，达不到营救蔡邕的目的。
“回太尉，今日王公并未出府，此时正在府里批阅奏疏。”那属官谦恭的回道。
马日磾听到属官之言，暗自皱眉，没想到王允现在竟到膨胀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命人将奏疏从尚书台送到司徒府里处理。”
有汉一代，其实也并非没有这种操作的臣子，但无一不是行事霸道的权臣。
如今王允虽然录尚书事，总理朝政，但是朝中还是有不少资历，家世不比他差的大臣，再加上从这两天的种种事件来看，王允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谦虚低调，反而变得愈发的侍功自傲，固执己见。
今日之事，成功与否，难以料算！
但马日磾还是想靠着昔日与王允的交情，从中为蔡邕说情。
“卑职见过太尉马公！”
就在马日磾思索该如何劝王允之时，却听见有人在向他行礼。
马日磾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人，有些迟疑：“你是？”
“卑职吴硕，忝为尚书台尚书郎一职。”吴硕低头谄笑道。
马日磾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厌恶的说道：“你就吴硕？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早就听士孙瑞说过尚书台有一叫吴硕的尚书郎素来喜欢谄媚事上，趋炎附势，只是从未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还没等吴硕回应，马日磾便不再理他，进入了内宅，受到轻视的吴硕脸色不变，但刚刚放下的双手却紧紧握拳，转身朝门外走去。
“禀太尉，这人自从昨日就一直跟在王公后面，今日一早又将奏疏从尚书台送到了司徒府里，听说他有可能会升任尚书呢！”那名属官好似也看不惯吴硕的为人，对马日磾解释起来。
马日磾没有应承，但内心不禁对王允看低了一些。
“太尉请坐在此处等候，我去请王公！”属官将马日磾引至内宅正堂，让他休息片刻等候王允，而他则是前去请王允前来相见。
毕竟马日磾是太尉，该给予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片刻之后，王允来到正堂。
“叔翁今日前来之意我已知晓，这件事不可能有所改变，不必再费口舌。”
王允一进来就点破了马日磾的来意，也试图用坚决的态度来打消他继续劝说的念头。
马日磾似乎没有听进王允拒绝的话，而是从袖中掏出蔡邕的请罪表递给了他。
王允有些疑惑，一边接过蔡邕的请罪表打开看了起来，一边听到马日磾说道：“我知道子师心中有自己的计较，一旦定了主意别人很难改变。但是我还是想劝说子师。”
“那蔡邕蔡伯喈博学多闻，可谓旷世奇才，海内大儒，同时他熟知两汉故事，早在先帝时期就在东观校书修史。
况且蔡邕当时也是受董卓胁迫，也不得不出任官职，也并未反什么大罪，如今若是贸然将他论罪处死，恐怕那将会寒了天下士子们的心啊！
依我看，朝廷可以罢其官，夺其爵，让他以待罪之身为国修史，从而完成先帝之愿。故而请王公为天下计，宽恕蔡伯喈。”
马日磾对王允作揖，也用起了尊称，可谓是放低了姿态，给足了王允面子。
要知道无论从家世，还是家学渊源，自身学识，马日磾并不比王允差在哪里，只是在诛董一事上落了先机，才有了现在局面。
马日磾觉得自己这番肺腑之言能够让王允的态度有所松动，不料却听到王允讥讽道：“为国修史？哼！他蔡伯喈想做第二个司马迁吗？当年正是因为孝武皇帝一时心存仁慈，没杀司马迁，最后却导致他修撰谤书，流传后世，迷惑士人，让孝武皇帝声誉受损。
如今朝廷纲纪失常，地方离心，若是让蔡邕这样的佞臣执笔修史，若是让陛下得知了，我等又将如何自处？”
自从昨日在尚书台与士孙瑞、杨瓒发生了争执之后，王允便对关西的士族失去了好感，再无之前一起谋董的亲密，也不想再让他们对自己有任何指教。
马日磾看到王允不以为然的态度，心中顿时就凉了，从王允刚才冷酷无情的话中，他也明白王允执意要让蔡邕坐罪处死的原因。
一是就是想让蔡邕带着对朝廷不忠不孝的罪名处死，破坏他那海内大儒的名声；二便是他担心蔡邕若是逃过死劫后在修史的时候会潜藏私心，会对王允多加诽谤，损坏其身后之名，同时也担心等皇帝长大后看了蔡邕修的史书，对他产生偏见。
想到这里，马日磾才意识到王允在蔡邕这件事上是假借朝廷大义行卑鄙之事，私心大于公义。
再想到自己与他同为三公，为了好友甘愿向他低头请求网开一面，没想到他的态度竟会如此强硬，同时言语中透露出对关西士人的敌视。
“司徒！当日一起谋董时，可没说要惩治蔡邕！”马日磾不再好言相待，大声说道。
王允冷笑道：“那我们似乎也没有约定不能惩治蔡邕！更何况蔡邕阿附董卓，这难道不算罪过？现在你不仅劝我宽恕他，还妄想让他为国修史！有过不罚，反倒施与恩赏，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事？”
马日磾听到王允的讥讽，强忍着怒火，哼得一声拂袖而去。
早先听到士孙瑞说王允性情大变，不可共事，马日磾还有些不信，今日相处，果真如此。
这两日，对于士孙瑞提出要整合关西士人的力量对抗王允的强势，马日磾并没有表态，就是因为对王允抱着一丝的幻想，也试图借今日解救蔡邕的机会趁机修复王允与关西士人的关系。
如今，马日磾见王允心意已决，难再回旋，也就断绝这份心思。
此路不通，只能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