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诡船（3）

“上报朝廷？”渔夫既想笑又想哭：“公子您看看我们这脖子够砍几刀啊？我们知道这是官银，就因为知道才不敢让旁人晓得。”

“这是什么逻辑？”柳韩山皱眉：“朝廷在找丢失的官银，你们有线索，为何不向此地的衙门提供？”

“公子，您是真傻呢还是跟我们装不知道？这衙门是我们这些人能随便进的地方吗？就算我们进去了，我们是给官老爷提供消息去的，可官老爷信我们的话吗？听说官府丢的是十万两白银。十万两啊！虽然我们不知道这十万两白银堆在一起能不能堆得像小山一样，可我们知道官府是要找这些银子的。”

“然后呢？”柳韩山不解地看着渔夫。

“我们说这银子是在河里发现的，官府派人去找，若是找到了还好，若是找不到呢？”渔夫反问：“我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这贪了银子是死，不贪银子还是死，换了公子你，你将作何选择？”

“他们的确做得出来。”柳韩山叹了口气：“这朝廷法度就是被这帮人给败坏的。十万两白银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却无半点可用的消息。是鬼怪作祟吗？不！不是鬼怪，而是人心。这发现线索的人忌惮官府，不敢把线索呈上。官府呢，毫无作为，只知道整些表面文章，糊弄上下。”

“这官场上的事儿我们小老百姓不懂，我们只知道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我瞧二位穿戴不俗，谈吐不俗，即便不是官场之人，也是有些来历的。这银子你们拿去吧。不瞒二位，自从得了这银子，我们兄弟是又喜又怕。喜得是发了一笔横财，怕得是不知道官府的人什么时候就寻到我们家里来了。就因为这个东西，我们是吃不下睡不着。”

“柳韩山！”

南锦衣伸手，柳韩山从身上摸出一块一模一样的银锭来，只是这枚银锭上没有官家的符号，而是银号通用的符号。

南锦衣将那锭银子递给渔夫：“这是柳家商号的银子，用来替换你们的那个。该怎么说，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们从未在河里捞到过银子，至于这个是姑娘看我们可怜给我们的。”渔夫捧着银子笑得像朵花。

“不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的，而是要从你们手里买渔船。”南锦衣道：“你先别急，我既答应了帮你们治病，就一定会帮你们治到底。这关节疼痛的毛病是需要静养的，既要静养，便不能日日打鱼。我瞧你们兄弟是实在人，教你们一个做鱼的法子，你们跟那茶寮掌柜合伙，在这路边设一个专卖烤鱼以及鱼肉羹的摊子，虽不能保你们大富大贵，却可让你们衣食无忧。”

“姑娘这是要教我们做生意？”渔夫的眼睛都亮了：“不瞒姑娘，我们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可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打鱼的，这做鱼的手法真不怎么样。我娘，我媳妇儿，我弟妹，都只会蒸鱼，煮鱼。那鱼肉腥得跟啥似的，连我们这些自家人，都是捏着鼻子硬吞下去的。姑娘是大夫，肯定有好法子。我们学，我们一定踏踏实实地跟着姑娘学。”

“你们家在哪儿？”

“小王庄，就在距离官船不远的地方。”渔夫搓着手：“小王庄这个名字是我们自己起的，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庄子，就是在河上讨生活的这些人聚在了一块儿。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个小庄子。我们庄子上人少，拢共几十户人家，都是靠着打鱼卖鱼为生的。”

“那去你们庄子上教吧，省的我再去别处买鱼。”南锦衣给柳韩山使了个颜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就当是可怜可怜他们吧。至于公子要办的事儿，我们晚些时候再去也行。”

“对对对，公子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渔夫边说边拉弟弟给柳韩山行礼。

柳韩山不知道南锦衣在盘算什么，可他相信南锦衣，知道她不会做无用之事，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跟他们一道去了小王庄。

庄子里冷冷清清的，渔夫告诉他们，这庄子上的人都去打渔了，需等到傍晚才能回来。庄子上的老人孩子都聚在河滩上，织网的织网，晒鱼的晒鱼，剩下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你追我赶的在河滩上嬉戏。

庄子上的人不分亲疏，有活儿大家一起干，有孩子大家一起看，相处地还算融洽。

待进到渔夫家中之后，渔夫才跟他们说了另外一件事。

这河里不仅有巨大的草鱼，漆黑的长头发，红色的绣花鞋，还有一搜沉在河底的古船。

在茶寮时他们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草鱼失踪后，他们循着草鱼的踪迹跳进了河里。这河水跟别处不一样，水面上浮着的不是水草而是头发。那头发全是从古船里长出来的。

刚下河的时候兄弟两个也怕，可架不住发财的诱惑，愣是硬着头皮，拨开缠在一起的头发钻了下去。这在水下倒也没发生什么蹊跷的事儿，就是那艘船有些奇怪。

“不就是长了些头发吗？”柳韩山想到了在官船上遇到的那些头发，同时想到在朱大人消灭那些头发的时候，渔夫兄弟在水下遇见的那些头发是不是也跟着消失了。

渔夫不知道朱大人以及在官船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避开柳韩山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头发是灯！”

“灯？船上有灯？”

“有灯，而且还是亮着的灯。”渔夫心有余悸地说着：“那船明明是沉在水里的，且船身被很多头发缠绕着，可那船上却亮着一盏灯。你们说，这得是什么样的灯才能在水下亮着。”

“你们没有去船上看吗？”柳韩山问：“兴许不是灯，而是类似夜明珠一类的宝物。”

“这夜明珠是个啥咱们没见过，可那船咋看都不像是一艘能装夜明珠的船。我倒是想上那船上看看，我可弟弟不让，说那水下既有半人高的草鱼，有个别的什么东西也不稀奇。若是不吃人的还好，遇上吃人的我们怕是跑不了。”

渔夫指着身上的尸斑道：“这东西就是下河之后才有的，可除了那些头发外，咱们再没碰过别的东西。哦，银子，忘了说银子的事情。那锭银子也是在沉船那儿发现的，就一锭，没别的了。”